第二百零四章 陳希亮,長沙驚變(2 / 2)

趙駿笑道:“若你能力平平,政績平平,縱使你是個清廉官吏,升你上去反而會害了國家和百姓。你雖然年輕,可能力政績都是上佳,這說明我把更高的權力托付在你身上,你能對得起我的這份信任。”

外麵的雨越來越大了,瓢潑一樣的大雨快漏進屋簷裡。似乎湖南這地方每年都要下很長時間的雨,有的時候若是排水係統不發達,甚至整座城市都要被淹掉。

兩個人走入屋內,陳希亮跟在趙駿身邊,笑著說道:“能力再好,政績再好,無人賞識,又有什麼用呢?這天底下,若是多幾個像知院這樣的相公,即便不是巡視地方,哪怕是在汴梁看看各地政績文書,也總比枯坐在政事堂強。”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駿大笑道:“你說的對,那幫家夥,就是群泥塑木偶,整天嘴裡喊著為國為民,讓他們親自下地裡看看去?嘴上都是口號,心裡都是為了爭權奪利。”

屋內就點了一根蠟燭,非常暗淡。衙門也老舊沒有修繕,甚至後院宅邸裡還長了不少蜘蛛網,到處都是灰塵無人打掃。

不是他們懶,而是陳希亮上任之後就帶了老婆過來,身無長物,也沒個奴仆,衙門那麼大地方,他們就自己住一個臥室,頂多加個陳希亮辦公的書房,其餘房間天天打掃實在沒必要。

這次趙駿過來,還是楊夫人臨時收拾出來一個房間給他住。

說起來陳希亮家境不算差,他哥哥是個大地主,放高利貸的,曾經讓他去把放高利貸收的三十萬錢,也就是大概四百貫錢收回來,結果他直接把那些利息文書給燒了,免了那些百姓的利息。

也許古人那句話是對的,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雖然說有錢人不一定真有良心,他們可能還會逼著你九九六,加班加點乾活剝削你的勞動價值。

但至少陳希亮家裡有錢,他本人卻挺善良正義。

所以雖然家境不錯,可生活過得卻很樸素,也沒找家裡要錢,全靠自己俸祿養活。

而且發下來的俸祿雖然多,比明清時期的一品大員還要高幾倍,但他把大部分俸祿都用來接濟窮人了,是一個能瞧得乾淨的主。

就是這份從政績,從地方百姓對他的愛戴,從衙門裡模樣,從過的生活日子,就讓趙駿特彆喜歡。

比之前看的那些個王素、楊察、楊告、趙抃等可用之才還要喜歡。

嚴格來說上麵這幾人也不差,像趙抃的政績好,人品、能力、性格方方麵麵都挺不錯。

但他三十歲,像個小老頭一樣太古板。

反倒是陳希亮十六歲中進士,十八歲當縣令,現在二十四歲。而趙駿恰好也今年二十四,也許是同齡人的關係,兩人之間更有話題。

進了屋中,按往常時候若是縣裡沒有公務處理,就看看書,或者早早睡了,但今天又能繼續聊天。

最近這段時間被困在長沙,趙駿就每天和陳希亮聊,聊百姓,聊地裡的莊稼,聊那些地主和官僚,聊國家未來的發展。

趙駿發現陳希亮不管什麼都能聊幾句,而且頭頭是道。至少他比那些連地都不怎麼下,深怕臟了自己腿的達官貴人們可強得太多了,他甚至知道該怎麼種田插秧,院子後麵有個菜地裡的菜都是他種的。

“大宋的百姓苦啊。”

陳希亮一坐下來就歎道:“一年勞苦耕作,換來的也不過是勉強糊口。湖南地方本就山多田少,杜甫曾言,湖南清絕地,百姓土裡刨食,若是遇到災荒年月,死傷不知凡幾。”

趙駿豎起兩根手指頭道:“提高糧食產量是關鍵,但在暫時做不到這一點之前,多殺點貪官汙吏,多殺點土豪劣紳,也能緩解國家麵臨的困難。”

陳希亮苦笑道:“下官可做不到像知院這般豪情,貪官汙吏說殺就殺了。下官處理個權貴,上報到朝廷,換回來個嘉獎。可聽說沒多久,被押往開封受審的權貴就被放了出來,可惜了那被權貴禍害冤死的百姓。”

“把你殺不了的人告訴我,罪證也交給我,我來殺就是了,這點小事。”

趙駿笑了笑。

這種體會估計範仲淹那邊也有不少,但他可不會慣著趙禎,不讓他殺那就不乾了,這破大宋誰愛救誰去。

反正作為新時代接班人,趙駿雖然以前挺憤青的,但愛國愛黨的立場可沒有變過。

我黨自始至終就隻為辦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TM的公平。

他來大宋,就是為了給大宋百姓一個公平,殺該殺之人,救該救之民,若是不讓他這麼乾,那誰也彆想好過。

“還是知院氣魄!”

陳希亮佩服了一句,話題又轉到外麵的大雨,伸出頭略微有些擔憂地望著門口道:“現在正是晚稻生長的季節,雖說要雨水,可這雨好像有點大,下官擔心”

占城稻傳入後,湖南就有了兩季稻,早稻是中國古代的傳統水稻,生長周期達到了四到五個月,所以一般是二三月播種,六七月收割。

此時占城稻可以通過旱田育苗,占城稻生長周期短,等早稻收割後,就馬上種下晚稻,基本到十月份晚稻也能收割了。

眼下八月份,便是占城稻剛剛插秧沒多久的時候,確實需要水,但陳希亮看這雨都下了十多天了,而且最近幾天雨勢越來越大,有變成暴雨的趨勢,讓他有點擔心。

趙駿久在湖南,被他提醒後才覺得似乎有點異常,不由得看向外麵,皺眉道:“往年這雨也下得那麼大嗎?”

“倒是有,不過一般也就下幾天便停了。”

陳希亮說道:“之前下了七八天小雨,最近兩天雨卻是越來越大了,完全沒有停的意思,若是再下個幾日,長沙城怕是要被淹掉。”

“不行,這有點不對勁啊。”

趙駿想了想,隨後立即問道:“城裡的排水情況如何?”

陳希亮說道:“我上任後,就挖了不少泄洪的水渠,都通往了湘水。”

“若是湘水也漲高了水位呢?”

趙駿又問。

“這一點知院也不用擔心,我在長沙各個水門都修築了大壩,平時開閘,若是連湘水都漲上來,關閉閘門即可。城內的水流可以往東城,流入瀏陽河。”

陳希亮還是挺有自信,古時候雖然沒有水泥澆灌工程,但那種小型大壩還是能夠壘砌,古代的城池也有攔截水流的功能。

雖然百姓需要生活用水,或者要走船隻進行商貿,讓河流的分支穿過城內,形成護城河或內城河。

可水門大閘都是那種大鐵門,通過絞盤上下升,一旦放下,普通洪水還真衝不進來。譬如91年淮河發大水,最高水位達到了二十五米,安徽壽縣卻安然無恙,就是有九百多年曆史的宋代古城牆保護。

聽到陳希亮的話,趙駿點點頭:“湖南多雨,特彆是洞庭湖流域,防禦水災是重中之重。雖然你早有防備,但也不能小覷,明日我們就去河邊看看,謹慎小心一點沒大錯。”

“是。”

陳希亮應了一聲。

兩人就又聊了一會兒彆的事情,天色快到亥時三刻,也就是晚上十點鐘,這個點在宋朝也能開啟夜生活。

問題是最近下雨,長沙的夜生活基本就停了,所以也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他們正準備各自回屋休息。

便在這個時候,前衙與後院相隔的大門,咚咚咚的被人猛烈敲打,外麵響起了焦躁不安的喊聲。

“知院,縣令!”

後院寬敞,江大郎、黃三郎他們自己收拾了幾間屋子,住了二十多名護衛。

聽到外麵的動靜,有人立即去開門。

片刻後衙門的押司胥吏曹腆穿著蓑衣衝了進來,焦急喊道:“不好了,西城外的大壩被衝毀了,水淹進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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