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駿回到驛館後,就讓人去兩浙路轉運使衙門把柳永的資料調過來。
他其實知道同時代很多詩詞名人,如蘇軾、柳永等等。
但他從未主動去尋找過這些人。
一來早期他自己也忙得團團轉,沒工夫四處去找。
二來無親無故,你主動去找人家,人家估計也會納悶你到底想乾什麼。
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找到了。
然後呢?
這群人因宋詞而偉大,在中華文明當中,留下璀璨一筆。
但也僅此而已了。
如果你喜歡唐詩,恰好穿越到唐朝,去看看李白無可厚非。
喜歡宋詞,人在大宋,有機會見見蘇軾也挺好。
問題在於雙方之間也就是崇拜者與偶像見個麵,總不能時時刻刻跟在對方身邊吧。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軌跡,趙駿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有機會見一麵就見一麵,要是沒機會的話也不強求。
跟柳永就屬於沒機會見麵。
趙駿上次來江浙,柳永正在睦州當團練推官,並且還正處於三年任期結束,北上回汴梁審官院流內銓磨勘,與趙駿完美錯過了。
所以確實巡視天下的時候沒有見著。
不過這次柳永卻是主動找上門來,倒是讓趙駿沒有想到。
傍晚時分,驛館大堂內,趙駿正在看一些兩浙路皇城司衙門給他送過來的公文。
便在此時,江大郎進來興奮地說道:“知院,柳三變來了。”
連江大郎都知道柳永的名聲。
“讓他進來。”
趙駿吩咐道。
“是。”
江大郎便出去招呼。
片刻後柳永進來,向趙駿局促地拱手行禮:“下官見過知院。”
趙駿並沒有和顏悅色,而是說道:“柳三變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啊,今日總算是見到了。”
柳永慚愧道:“下官些許薄名,入不得知院耳。”
“嗬嗬。”
趙駿笑道:“伱的名氣還是很大的,我也時常看你寫的詩詞,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柳永忙道:“下官必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如今正是新政時期,各地官員應該各司其職,你既然是定海鹽監,怎麼出現在了杭州?”
趙駿皺眉問道。
這涉及到了官員的原則性問題,還是必須問問。
要是被他遇到了不儘職的官員,哪怕對方是大名鼎鼎的柳永,也不能包庇不是。
柳永忙不迭回答道:“知院有所不知,我們這鹽場雖比一縣,卻不歸本地州府管,而是發運使衙門管。”
“哦。”
趙駿恍然大悟,想了起來。
確實是這樣。
比如楊告之前的職務就是淮南江浙荊湖製置茶鹽礬稅、都大發運使、提點鑄錢事。
這茶、鹽、礬是專營,所以由專門的衙門負責。
柳永笑道:“畢竟這鹽乃是國之大計,因而下官每個月都要來杭州一次彙報公務,今日也是恰好在發運使衙門彙報,聽說知院來了,才鬥膽前來獻詩。”
“原來是這樣。”
趙駿便露出笑容道:“以前確實有這個規定,不過考慮到路途遙遠,各地發運使衙門都是三月一報,沒想到新政下來之後,倒是嚴苛起來了,你坐吧。”
“謝知院,這詩詞集?”
“拿過來我看看。”
“是。”
柳永將手中的詩詞文集恭恭敬敬地遞上。
趙駿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接過來隨手翻看了幾頁。
心中腹誹自己上學要背柳永的詩詞,現在又要看,這就很難受。
不過心境倒是不同了。
以前是被強迫著背誦,現在則屬於欣賞,隨便看看,瞧瞧柳永的水平,用不著再背。
“不錯,寫得很好,此文采斐然,躍然紙上啊。”
趙駿看了幾首詞,其中第一頁第一首居然是首頌詞,專門寫給他的。
詩詞內容是歌頌在自己的努力治理下,國家四處歌舞升平,一片安寧祥和之景,給趙駿都給整樂了。
他笑著說道:“你呀,少整點這花裡胡哨的,就算是想玩人情世故,也總是玩不到點上。”
柳永一時納悶,問道:“下官愚鈍,還請知院點撥。”
“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要拍我馬屁可以,但下次記得把官家帶上,治理天下不止是我的功勞,還有聖人天子的功勞。”
趙駿向北方拱拱手,隨後說道:“寫詞的時候,多寫點天子的英明,這樣你在官場上才能混得開。”
“額”
柳永就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早年他也是個恃才傲物之人,一首《鶴衝天·黃金榜上》,搞得趙禎直接讓他去奉旨填詞去了。
後來他暮年及第,總算是明白了拍馬屁的重要性,於是在景祐元年考中進士去睦州上任,路過蘇州時,寫了首詞獻給當時任蘇州知州的範仲淹。
但可惜老範沒看上。
之後他又擔任了三年餘杭縣令,按理來說政績出色,撫民清淨,深受百姓愛戴,應該磨勘改官,升遷品級才是。
可讓柳永難受的是,他依舊隻是平調擔任定海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