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駿早朝訓斥了滿朝官員,回到崇政殿後又拍著桌子罵了呂夷簡跟盛度他們一通,才算是勉強平息了這次事件。
這也讓很多人看到了他的政治立場,才明白趙駿也支持新政改革。
一時間遭到了不少官員的嫉恨。
但有的時候也沒辦法,改革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遭人恨,再好的製度損害多數人的利益成功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可艱難就不去做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話本來就不是這麼用的。
因為“道”作為真理,其實有時候並不掌握在多數人手上,而是在少數人手中。
若官員貪贓枉法,腐敗無能,也算是道的話,那豈不是可笑?
所以不管怎麼樣,再艱難也得咬緊牙關做下去。
至少張居正的那十年改革是成功的,後來雍正改革也是成功的,曆史已經證明新政行得通,就必須要堅持做下去。
唯一需要擔心的問題就是張居正改革和雍正改革即便成功之後,也很快就人亡政息。
但這一點隨著趙駿的年齡今年才剛滿二十八歲,也能夠彌補。
一來他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培養接班人。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順利的話,未來至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有政治強人通過鐵腕手段把政策執行下去。
否則要是他穿越過來就垂垂老矣,沒幾年活頭,他還真不願意這麼折騰。
並且還有一個情況就是新政的主持是範仲淹。
趙駿這邊吸引的火力其實還是沒老範那麼大,大家就算針對,也是針對老範,關他一個支持者什麼事情?
就算官員們惡向膽邊生,找人把主政官員給刺殺掉,那也是範仲淹慘遭毒手。
送死和背鍋老範去,他打打下手,搞搞幕後支持就足夠了。
即便老範慘遭保守利益集團以及黑惡勢力的毒手,趙駿也隻能含淚為他報仇,然後再培養王安石繼續乾。
趙駿自然不會像崇禎那樣甩鍋和推卸責任,但需要有個人幫他頂在前麵,他好做彆的事情。
不然整天和這些官員扯些雞毛蒜皮,勾心鬥角,那其它振興國家的事就不用做了。
中午,趙駿回家睡覺。
到了下午申時,休息了兩個多時辰的趙駿這才起床,準備去政製院看看情況。
隻是還沒來得及出門,就江大郎說範仲淹在門口等著。
他就先去讓人把範仲淹叫進來。
趙駿的屋子就是間普通民宅,優點是離皇宮特彆近,出了街就是西華門。
缺點也很明顯,不夠大,就一個前院,一個前廳,一個中庭,然後就是四合院一樣的後院。
後院除了趙駿夫婦住主臥以外,就左右兩間廂房。
一邊住了曹苗芯帶來的兩個丫鬟,另外一間則住著宋彩送的三個日本女仆,書房則是在主臥後麵。
這三個日本女仆頗為勤快,每天給院子裡搞搞衛生,泡泡茶、打掃一下屋內。
反倒丫鬟頤指氣使,指揮她們乾活,比曹苗芯還像主人。
原本以為這幾個日本貴族小姐受不了這個冤枉氣,哪知道她們還挺高興。經常跪坐著迎接男女主人,連丫鬟的地位都比她們高也不生氣。
後來才知道雖然她們是日本貴族小姐,但一來日本女性地位低下,貴族小姐也就比平民女子強點。
二來日本民間特彆慕宋,在他們眼中日本人天生就比宋國人矮一頭,能長期生活在大宋都覺得是一種驕傲,根本沒覺得恥辱。
所以即便過著好像下人的日子,竟覺得比在日本強得多。
“你這屋子也太小了些,以你如今的地位,怎麼樣也該搞一件大院吧。”
範仲淹踏進前院,看著院中雖然種著兩顆參天杏樹,但攏共估計也就不到三四百平,讓住慣了大院落的人瞧著頗有些逼仄。
趙駿笑道:“小也有小的好處,有種家的感覺。屋子再大有什麼用,人生最後的歸宿也不過是那一個棺材。”
“你這話說得倒挺有玄機。”
範仲淹笑了笑。
“這叫人生哲理。”
趙駿引著範仲淹進入前廳。
女仆把茶泡好,一個丫鬟端了上來。
兩個人坐下之後,趙駿問道:“這麼早就下班嗎?不乾到酉時?”
“懶得看到呂夷簡那張苦大仇深的老臉。”
範仲淹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誇讚道:“這茶泡得不錯。”
“當了宰相還早退,有點不稱職了哈。”
趙駿笑道。
“其實是想問問伱,現在該怎麼辦?”
範仲淹放下茶杯苦笑道:“一個考成法就已經那麼大反對聲音,後麵呢?”
“當官難啊。”
趙駿搖搖頭:“考成法已經算是最溫和的了,又不要他們的命,隻是監督他們好好乾活,卻還推三阻四。”
“你應該說改革難,當官可不難。”
範仲淹反駁道:“若我不來碰這倒黴事,光打退西夏和遼國這兩件事,夠我躺在功勞簿上吃一輩子。”
“那你還是範仲淹嗎?”
趙駿反問。
老範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對視,兩秒後就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是了,我是曆史上說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範仲淹啊,但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好累。”
範仲淹歎了口氣,雙手一攤道:“我以為呂夷簡他們能夠理解我了,可誰知道呢?”
“沒辦法,這事總歸是讓人給逮住了,而且他教子無方,又想保住自己的兒子。捫心自問,你兒子範純祐、範純仁他們要是有被流放的危險,你急嗎?”
趙駿問道。
“他們若是知法犯法,我親手宰了他們!”
範仲淹咬牙切齒道。
範家家法還是比較嚴的,範純仁雖然是後來王安石變法當中保守派的核心成員之一。
但他的品行高尚,為人平易忠恕,除了支持司馬光把大宋四寨領地割讓給西夏外,倒也沒什麼太大的道德汙點,這跟範仲淹家教森嚴有很大關係。
“你家法嚴,不代表人人都像你這樣。”
趙駿聳聳肩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呂夷簡和盛度也隻是犯了每個父親都可能會犯的錯誤。在法理上,我反對他們。可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我沒法指責他們,呂公綽的事情,就算是給呂夷簡一個教訓吧。”
“你打算怎麼處置?”
範仲淹問。
趙駿想了想道:“還沒想好,到時候再和李迪談談吧。”
呂公綽肯定不能輕饒,雖說法不溯既往,現有法律就該執行。那呂公綽就是輕罪,呂公弼、盛申甫、掌禹錫三人卻是重罪,這顯然是本末倒置,自然要進行糾正。
畢竟法不溯既往是後世提出的概念,在古代彆說法不溯既往,就算是法律嚴格規定的事情,皇帝一聲令下要改,那也得改。
如趙匡胤時期,就有不少官員貪贓枉法被他殺了,可也有官員乾的事更嚴重,貪贓枉法都算輕的。
王繼勳為人殘暴,縱容手下在京城肆意劫掠,親手殺死一百多個婢女,還把人殺了吃肉,卻一直被趙匡胤包庇,直到趙光義上位才把他處死。
所以在古代談法不溯既往本來就是一件不被世人接受和理解的事情。
趙駿做的很多事情,更多還是會儘量遵循古人可以理解的事物,如與範仲淹商量的新政,基本上都是曆史上封建王朝改革的成功典範。
他還有很多屠龍術,完全不敢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