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範仲淹點點頭。
這一點毋庸置疑,唐朝承認奴隸製。
《唐律疏議》強調奴婢卑下,在法律地位上與畜產無異,良賤之間也被禁止通婚。
但到了宋朝,從宋仁宗景祐元年開始,就下詔徹底取消奴隸製。連稱呼都變了,以前的奴隸被稱為奴和婢,後來改為人力和女使。
當時規定取消良賤製度,商人、佃農、奴婢等傳統意義上的賤民均為編戶齊民,合同契約不再是賣身契約,而是雇傭契約,所有被雇傭者都是自由民,享受隨時辭職的權力。
在唐代一個主人隨意處罰一個奴婢,沒有任何後果。無故打死一個奴婢,懲罰性地勞動一年,而且還可以交錢了事。如果事出有因,甚至連懲罰都沒有。
這就造成了由於犯罪成本實在過低,從而引發大量主殺奴的私刑案件。
而到了宋代,宋初是殺無罪奴婢流放三千裡。
宋真宗時期進一步大幅加重,改為即使私自殺害有罪人力、女使,嚴重者也會被官衙判處死刑。
到南宋時期,擅殺人力、女使,無論對方有罪與否,殺人者都是死罪一條。
當然。
官員權貴除外。
陳執中殺死婢女,隻是被罷相。
宋英宗時,官員劉注用刀劃傷了仆人的臉,隻是被罷官。
但權貴隻是享受不死刑,一旦被發現,往往也會被罷官,由此可見宋朝基本上短暫地消除了奴隸製度。
一直到元朝又恢複了這玩意兒,最後到我國建國之後,收複西藏,廢除農奴製,才算是把困擾了中華幾千年根深蒂固的頑疾給驅除掉。
隻是不可否認的是,宋朝在法律意義上是有規定的,隻是底層百姓其實不懂法,加上又被地主拿著契約合同限製著,生存環境依舊跟唐朝之前的奴隸沒什麼區彆。
趙駿說道:“既然我不能頒布新的法律來處理土地兼並的問題,那我嚴格遵守以前的法律總沒什麼問題了吧。”
“怎麼個遵守法?”
範仲淹問。
“從今年開始,就給我把地主們的佃戶全給我搞過來,要麼修水渠,建官田,把佃戶安置到官田去,要麼去修路修大壩修水庫,就是讓地主田裡沒有人。”
趙駿笑道:“地主們想拿契約限製佃戶,不好意思,大宋不允許限製人身自由。如果有存在這樣的現象,那就是官府的問題了。我得拿刀子逼著下麵那些當官的,那些當官的,就得拿刀子和地主們拚命,這是合法的吧。”
“是合法的,算你狠。”
範仲淹無話可說,這還真是合法的範疇內,朝廷有錢,雇傭百姓去乾活,而且法律規定任何人都是自由民,契約合同可以中止,不能限製人身自由,那官府確實可以把人都抽走去搞基建。
“另外就是要給百姓減輕負擔,我認為從今年開始,既然官府征召百姓去乾活,那就是服徭役,服徭役是為國家做事,不能耽誤了百姓自己生活。”
趙駿摸著下巴道:“所以官府規定,服徭役期間,任何欠的債務都可以停止算利息,這應該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那這不是損害了地主們的利益,他們能乾?”
範仲淹提出異議。
“那這樣,任何願意參與官府基建的人員,官府都會為他們償還債務,但必須把合同契約轉交給官府,這算是官府征召百姓,以後他們就成為官府的佃戶,且地租比地主的低很多。”
趙駿又有了奇思妙想。
其實這事也不算他首創,因為北宋時期,各地天災不絕,加上高額稅收,導致老百姓紛紛破產,被迫把地買給地主,主動自願成為地主的奴隸。
可朝廷又不允許奴隸製度,所以甚至有朝廷和地方官府從地主手裡把人給贖買回來的事情發生。
比如淳化二年七月,趙光義下令“詔陝西緣邊諸州饑民鬻男女入近界部落者,官贖之。”還有大中祥符三年,宋真宗亦下詔:“前歲陝西民饑,有鬻子者,官為購贖還其家”。
其它的明道元年,慶曆八年,南宋隆興元年等等,一旦出現大規模天災,導致百姓破產給富戶當奴隸,就有官府把他們贖買回來的多次史料記載。
隻是以前這種隻出現在少量受災區域,現在如果全大宋都贖買奴隸,幫佃戶、奴隸還債的話,恐怕財政支出會非常大。
範仲淹擔憂道:“這全國各地,不知道多少奴仆佃戶,官府有那麼多錢贖買回來嗎?”
“一步步來吧。”
趙駿說道:“官府把他們搞過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他們自由,而是為了讓他們乾活,修水渠、修水庫,就能多開墾農田。官府的田多了,有人乾活。地主的田還是那麼多,無人乾活,最後話語權還不是得回到官府手裡?”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把佃戶們的債務轉移到官府身上,佃戶們以後就得乾活給官府還債,而不是給原來的地主還債,地主們雖然占據了好田,可官府在想辦法把他們的田地荒廢?”
“不錯,大宋全國各地有的是荒蕪土地。隻是礙於水利設施不到位,不能讓千裡荒地變成千裡良田而已。他們土地兼並,那咱們另起爐灶,重新搞出大量耕地。”
“這是個好辦法,但這花銷不知道多少哦。”
範仲淹苦笑了一聲。
明明地主們手裡集中了大宋最好的土地,他們卻要想儘辦法重新修建大量設施,開墾出新的土地出來,簡直是多此一舉。
但好像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也沒彆的主意,畢竟如果明搶的話,隻會造成地主們紛紛造反。
而這樣做的話,地主們可想不到這是官府在跟他們搶人手。
畢竟官府要征徭役是他們無法抗拒的事情,甚至地主們還得花錢給自己平徭役,所以朝廷這麼做合情合理,他們挑不出毛病。
等到溫水煮青蛙,他們發現人手不足,手下的青壯都被官府征走不還給他們,下麵的田地無人耕作的時候,想反悔也已經晚了,到時候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自己手裡土地爛掉的事實,然後低價賣給官府。
“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
趙駿笑道:“也就是現在大宋有錢有糧能夠做到,換彆的王朝,比如明末那種沒錢沒糧的情況,就隻能動刀子下大屠殺令了。不過即便如此,我們估計也得殺不少人。比如土地買賣和人口交換下,勢必會出現大量貪官汙吏,以及不願意交人的地主。”
“這些人你就打算殺?”
“是啊。”
“估計要殺不少。”
“跟大屠殺比起來,算是少了。”
“也是。”
範仲淹扭過頭看向窗外,喃喃自語道:“一家人哭,總比一路人哭強啊。”
最近幾天一更,不過一更的字數還是挺多的,主要是感冒了,變天太厲害了,狀態不是很好。有朋友說我這主線支線混亂,我倒是沒覺得。因為主線一直就是改革變法,主角都已經經曆了四次改革了,第一次改革官場製度,第二次考成法整頓吏治,第三次輕徭役減賦稅休養生息,第四次處理三冗問題,其它的都是支線和為改革的鋪墊過程。
現在已經是第五次改革,解決土地兼並,開始催生人口。
未來還有第六次,第七次。
這破大宋真就誇張,彆的朝代估計就一兩次能解決的問題,主角還得殫精竭慮地搞那麼多次,一步一步,真的艱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