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早朝,當昨天下午政製院的政令發布到進奏院,要求進奏院立即分發給各部按照政令落實的時候,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早上各個部門尚書、侍郎烏壓壓上百人。
原本是向皇帝與政製院彙報日常工作,今日卻變成了朝議大會。
垂拱殿內,辰時三刻,天剛灰蒙蒙亮的時候,百官們便依次入宮,開始今日的早朝。
以前的早朝主要是大家一起討論事情,但景祐改製之後,早朝就變成了工作彙報,本質上來說,就是給趙禎抓政製院以及各個部門權力的時候。
趙禎通過每天的早朝,可以在各部門彙報工作的時候指手畫腳。也通過下午的政製院常例會議,對政事提出自己的意見。
再加上他手中握著樞密院這張大牌,有了全國軍隊的調配權,在中央集權上,甚至達到了巔峰。
頗有點清朝皇帝通過軍機處掌握全國軍政大事的意思。
隻是跟清朝皇帝不同之處在於,清朝除了雍正設立軍機處乾了不少實事以外,其餘皇帝都是又菜又愛玩,執政水平不高,卻又喜歡指手畫腳,雖然中央權力高度集中,對國家沒什麼用處。
而趙禎知道自己菜,所以平日裡的政務放由政製院實施,他隻要有控製權在就行。有點類似於後世的泰國,自己少插手政務,但卻又有實權。
因此本質上來說,早朝就變成了趙禎集權的手段之一。
隻是在早朝不再是議事而是單純的彙報工作之後,再早上三四點鐘上朝就有點不人道了。
畢竟彙報工作用不了那麼久的時間,差不多一兩個小時就行。因而現在推遲了一個時辰,從寅時三刻改到了辰時,也就是早上六點鐘。
這樣差不多早朝結束,就到了上午八九點鐘上班的時間,乾到中午十二點午休兩個小時,下午繼續上班到傍晚五六點,差不多就是一天工作十小時左右,比起以前早上四點鐘開始上班,舒服許多。
清晨上朝還有另外一個好處,蠟燭就不用點那麼多了,也算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上解決了一點冗費的問題。畢竟以前趙禎不止螃蟹一千文一隻,蠟燭那也是幾百文一支,挺離譜的。
“陛下到!”
隨著王守忠一聲呐喊,趙禎從後方走出來,坐到了高處龍椅上。
“參見陛下!”
百官們齊齊在下方拱手行禮。
“平身!”
趙禎雙手虛抬。
“謝陛下!”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王守忠又一聲大喊。
按照往常慣例,就是各部門出列,把最近安排的政務工作彙報一下。
比如工部最近在修的一些工程進度,財政部之前撥款用於哪些地方,大理寺這幾天又判了多少案子等等。
但今天卻沒有立即這樣,而是首先就是稅務部尚書胡宿站出來拱手說道:“陛下,政製院最新的關於推廣教育,普及文化的政令,是不是有失妥當。”
“臣也以為不妥,這口語怎麼能在書麵上呢?另外除了這一條以外,還有這農村標語,四處張寫,用石灰粉刷,著實有些不雅觀。”
“民間俚語以及口語過於粗俗,朝廷公文和政令肯定要嚴肅對待,臣覺得這幾條政令,還是萬萬不能實行下去最好。”
“而且政令裡說,必須要用百姓能理解的話去告知他們。讓堂堂進士,四處喊話,會不會斯文掃地?”
諸多官員紛紛表達了不滿。
其實雖然政製院擬定的政策涵蓋了十多項,數百條,但實行起來,肯定是要依次實施,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今年開始的第一條政令,就是白話文運動。
注意。
這個白話文運動跟後世的還是不一樣。
可以理解為宋朝的白話文運動,但宋朝的白話和清末民初的白話還是有很大差彆。
最直觀的就是宋朝的白話更貼近於文言文的簡化版本,而清末民初的白話,其實已經跟後世的普通話非常接近。
詔令規定,以後書麵語要儘量口語化,不要再像從前那樣寫晦澀難懂的繁體字文言文,而是用簡體字口語文來書寫,寫給民間百姓看的,更要如此。
因此你以為的白話文運動,“吾未殺汝,汝何擒我?勿誣我也。”應該翻譯為“我沒有殺你,你為什麼抓我?伱不可以隨意誣賴我。”
實際上的白話文運動,“吾未殺汝,汝何擒我?勿誣我也。”就是“灑家又不曾殺你,你如何拿住灑家,休要妄指平人。”
跟《水滸傳》《紅樓夢》對話台詞很類似,這個過程並不是把文言文翻譯成白話文,而是民間白話,用民間比較常用的語言表達,所以情況不一樣,阻力也不一樣。
“你們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趙駿站出來問。
百官們互相對視,有人搖頭道:“還請知院解惑。”
“很簡單,為的是高效傳達上麵的政令,一級一級地傳達下去,讓百姓都清楚朝廷是什麼意思。”
趙駿雙手背負在身後,看著百官們說道:“咱們平日裡說的白話從隋唐時期開始就盛行,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都說白話,這樣就能更容易理解對方想表達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