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汴梁很多一級機構的主官,都要拜入各位宰相的門下,以此獲得關鍵的那一步。
然而韓琦雖然與他們是兒女親家,可在政見上常與呂夷簡等人相左,最近幾年都是支持的範仲淹改革。
如此一來他似乎就隻有被範仲淹提名的可能了。
可到了這個層次,官場就不是說你支持誰就是誰的人,他隻是對事不對人,認為範仲淹改革有利於國家,因此在私交上倒是與範仲淹一般。
那麼韓琦就可以自己看到,雖然與三位宰相是親家,但政治意見不同。雖然與範仲淹政治意見相同,可跟範仲淹關係就這樣,能不能得到他的提名還是未知數。
因此韓琦明白,除非自己親自登門拜訪現在還健在的呂夷簡,或者托人求關係到賈昌朝跟範仲淹那裡去,否則能不能獲得提名還難說。
在這種情況下,韓琦就不能主動出擊。他選擇做好自己的事情,隻要一切順利,該是他的肯定也跑不了。
下午時分,韓琦召楊偕、張亢、張方平等副手前來開會議事。
沒過多久眾人就到齊。
此時府衙後院的屋內,大家分列而坐。
韓琦坐在主位上,麵前的桌案上擺著大量的軍情公文以及各地輿圖。
等大家都到齊之後,他才開口說道:“諸位,我們來西北已經一月有餘,此次出發之時,政製院的文件大家也都看過。”
“政製院這次布置的戰略任務並不是要我們滅亡西夏,而是要我們將趙元昊趕出青塘和卓囉司南,足以見得朝廷還並不想吞並西夏,或者說朝廷應該是不想陷入大規模開戰裡。”
楊偕說道。
“嗯。”
韓琦點點頭:“如今我大宋蒸蒸日上,遙遙領先。國力昌盛遠強於遼夏是遲早的事情,沒必要在此時與他們糾纏。”
張方平道:“那這樣的話,是否就意味著我們無需舉全陝西之力,打入西夏?”
“我覺得不是,既然朝廷布置了任務,那我們肯定要完成的,而且還是要超額完成才行。”
張亢急了,連忙說道:“相公,我以為這件事情還是不能就此罷休,至少要把西夏打殘,才能讓天下人知道強宋不可犯。”
韓琦笑了笑,張亢雖然是進士出身,但晉升靠的是行軍打仗,現在也是任樞密副使,肯定更想打仗立功。
可以說張亢作為文官,現在代表的卻是軍方的利益,肯定會主張大舉進攻西夏的策略。
這一點與他不謀而合。
因為至少目前還沒有人知道,韓琦其實也是個堅定的主戰派,所以他肯定是站在張亢這一邊。
不過傾向肯定不能太明顯,因而韓琦沉吟片刻說道:“二位說的都有道理,即不能滅亡西夏,也不能就此罷休。既是如此,可兵分兩路。”
“哦?”
眾人忙道:“相公有何妙策?”
“可一路佯攻西夏興慶府,圍魏救趙。另外一路大舉攻入青塘與卓囉和南,將元昊兵馬趕出去。”
韓琦說道。
張亢眼珠子轉了轉,這與當初範仲淹定下的計策很像啊。
當初李元昊大舉南下,範仲淹在西麵以防守為主,而在東麵派遣他輕騎直奔興慶府,一路殺燒搶掠,令西夏損失慘重。
隻是同樣的招數會不會有用呢?
想到這裡,張亢就說道:“相公,當初我親自率領八千鐵騎,直取興慶府,我怕元昊不會再這樣輕易中計。”
韓琦笑道:“你放心,我們的內應已經查到,元昊率領本部大軍攻打青塘,現在大多數兵力都在湟州等地,西賊國內兵力不多。”
“這”
眾人互相對視,都覺得有問題。
李元昊不會蠢到國內那麼空虛吧,他難道就不怕大宋直取西夏?
見眾人這般反應,韓琦也明白他們的想法,就說道:“我自然知道你們的顧慮,你們是怕元昊設下計謀,引我們入彀?”
“是的。”
眾人點點頭。
韓琦說道:“因而我才打算兵分兩路,一路佯攻,一路實攻。”
大家這才明白韓琦的策略。
是了。
朝廷既然讓他們完成基本任務,那麼韓琦穩紮穩打的話,隻需要完成這個任務就行。
所以西麵是實攻,北麵是佯攻。如此就算李元昊設套,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佯攻的隊伍見勢不妙,立即撤回來就是了。
想到這裡,楊偕和張方平都稱讚韓琦策略穩重。
唯有張亢略有不滿,他其實是想北麵實攻,與西夏決一死戰。
哪怕是陷阱,張亢也不覺得大宋的主力跟西夏的主力相遇,會落入下風。
但既然韓琦想穩紮穩打,那他也沒什麼辦法。
畢竟穩健一點沒什麼大錯。
見眾人都不反對,韓琦算是舒了一口氣。
其實他最初的想法就是和張亢一樣,直接一路莽出去。
因為曆史上他就是這樣做的,結果慘遭好水川之戰的慘敗。
可如今韓琦一來年長了幾歲,不像曆史上是三十一歲被任命為陝西路安撫使,現在性格沉穩了一點。
二來政製院選舉在即,莽出去風險太大。
雖然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戰功越大,他被上麵讚賞的可能性就更大一點,但如果是年輕七八歲,他就真這麼做了。
可惜啊。
韓琦想起來了來時知院的話。
知院的意思很簡單。
你來陝西路,主要是負責當地民生治理工作。
其次是收回青塘和卓囉司南。
做到了這兩件事,那你韓琦的功勞就是最大的。
至於其它。
除非你把西夏滅國,否則就算是正麵擊敗了西夏軍隊也就那樣。
反而如果你出了差錯,導致大宋軍隊戰敗或者即便是勝利也是損失慘重,那麼一樣有過無功。
正因為這些警告的話,才扼製住了韓琦想要莽過去的衝動。
國家大事無兒戲。
朝廷既然現在還沒有滅亡西夏的心思,那他們作為前線的主帥,還是要聽從朝廷的安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