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023 黃桃罐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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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來不及回去找單寧做手術。

那他自己來。

李安迪躺在手術台上, 拽開T恤下擺,露出腹部。他死死咬著紗布,然而拿著手術刀卻是橫豎找不到角度。

不行, 用不習慣。

想了半天, 李安迪放棄使用手術刀,從綁腿上摸索到粒子刀, 按下開關。

嗡嗡作響的粒子刀,在無影燈下折射著破碎光斑。這甚至省去了他用酒精消毒的時間。

如單寧所說, 他不會死。

十年前,李安迪離開阿維奇的實驗室, 義無反顧地走進輻射區。輻射區東西兩頭相距數百公裡, 李安迪在其中徒步走了幾個月。

他活了下來。

儘管輻射確實影響到了他的恢複能力, 傷口愈合需要更長的時間、也會留下疤痕, 可李安迪仍然在一次又一次的致命傷中幸免。

這次也不會例外。

沒時間了,李安迪很清楚。可可就在樓下, 與警衛的纏鬥很有可能已經結束, 她會很快上來。

想要結束這一切, 隻需片刻。

思及此處李安迪緊緊握住刀柄。

痛沒關係,早在被綁走的時候, 李安迪就已經習慣了各式各樣的疼痛。讓他猶豫的是……

就像是感應到了李安迪的思維,腹腔內的幼蟲稍稍一動。細微疼痛傳遞至大腦,而後幼蟲又像是畏懼於傷害他般停了。

李安迪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這股情緒壓根與他的意誌毫無關聯,撲麵而來的悲痛與絕望幾乎蓋過所有理性。仿佛就像是身體裡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勸誡他:算了吧, 何必遭此大難,腹腔內存活著的到底是幾個生命,它們甚至會考慮到你的安危。

但是不行。

單桐把話說的很清楚:這樣的想法不為李安迪的理性控製。

沒有時間給他猶豫了。

不結束幼蟲的生命,可可會緊追不放, 阿維奇的人同樣如此。這樣下去,他、單寧,還有可可都麵臨著被桃花源追捕的風險。

而現在,1002徹底恢複需要時間,單桐右腳重傷,桃花源的追兵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幼蟲死亡後,可可也失去了繼續追蹤他的理由。

這段時間,完全夠李安迪的傷口愈合,然後再次消失於廢土之中。

他為了自由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相比較而言,犧牲幾隻尚未成熟的幼蟲是值得的。

李安迪終於下定決心。

他咬住紗布,深吸一口氣,然後右手的匕首直接刺入腹部。

當刀鋒沒入皮肉時,他靠在手術台的腰()背控製不住地向上彎()曲,肌肉緊繃,尖銳的痛楚讓他瞬間為冷汗浸透。

但這不過是個開始。

李安迪的右手止不住地顫抖,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抓緊刀柄豎向帶去。

有那麼短暫的時間,李安迪幾乎是在“旁觀”自己行動。

他能聽到皮肉切割時發出的聲響,因疼痛而發出的嘶吼,能感受到涓涓血液流淌四溢時的溫度,口腔中用力過度而產生的血腥味。

但那好像與李安迪本身無關,好似他的靈魂已然離開身體。

不。

他得保持清醒。

短暫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李安迪,促使他猛然清醒。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痛楚席卷呼嘯而過。

太疼了,不亞於最初幼蟲近乎扯碎他腸道般的疼痛,可這也沒有結束。

劃開皮肉,製造出一個刀口,距離幼蟲很近,但它們並不生活在李安迪的腹腔內,李安迪咬緊牙關,將自己的手伸進腹腔。

越過皮肉,越過脂肪,穿過腹腔內的內臟,憑借對幼蟲的感應,李安迪用鮮血淋漓的手摸到了一個……近乎袋子般的器官。

幼蟲就在其中。

這是什麼?人類應該有這種器官嗎?

疼痛攪渾了他的大腦,但有一點李安迪非常清楚:幼蟲被包裹在莫名的器官之中。

這意味著——

他還得再來一刀。

脫離“母體”的未成熟胚胎會死。

隻要再來一刀就能結束這一切。

因失血與疼痛,李安迪接近意識模糊,汗水與生理性淚水不住往手術台上滾落,口中的紗布血腥味道越來越重。

即使如此,李安迪依舊沒有動搖。

他無路可退。

說不定下一刻可可就會破門而入,那麼李安迪已經硬生生挺過去的一刀也失去了意義。

一刀就能結束一切。

不論如何,李安迪是絕對不會再回到桃花源。

思維到此,他再次舉起右手。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咬著紗布的嘴巴發出近乎野獸的聲音,李安迪找準位置,冰冷的刀鋒入侵切開口子的腹腔。

幾乎是在匕首落入實處的瞬間,李安迪猛然感覺到體內的幼蟲躁動起來。

它們在蠕動,掙紮。

如果說切割傷帶來的疼痛是尖銳且明晰的,會令人窒息,卻也能夠使人清醒。那麼來自於寄生體衝撞帶來的疼則仿佛有重物在來回碾壓李安迪的靈魂,鈍痛抓不住也摸不清,直至腹

腔內的幼蟲在垂死掙紮,突破他製造的刀口冒出頭。

李安迪以肉眼看到數隻三寸大小的,完全不應在人類體內存在的硬殼生物,從他的皮肉之間爬出。

幼蟲離開李安迪的身體,爬出手術台,帶著胃液與血跡,“啪嗒啪嗒”紛紛落在地上。

而後其中一種疼痛徹底平息。

李安迪死死按住傷口,他扭過頭,在昏昏沉沉之間看清地上的生物。

它們通體白皙,幾乎與可可的外殼同色。近乎於昆蟲,卻又不太相同,像是長著外骨骼的胎兒,徹底暴露在空氣中,似節肢也似四肢的軀體在地麵掙紮。

幾乎是在呼吸之間,幼蟲們就停止了活動。

李安迪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與幼蟲產生的聯結就此中斷。

在這一刻,在他胸口內爆發出的悲慟和憤怒甚至掩蓋過了難以忍受的疼痛。

不應該的。

殺死幼蟲,就可以保證自由。李安迪花了這麼代價重新獲得自由,他應該高興。

這樣的情感理應是來自於受寄生體左右的激素,並非他的真實想法。

是他被控製了,他並是如此作想。

並不是——

他倒吸一口氣。

躺在手術台上的男人一身汙漬,血水、汗水,還有其他分辨不明的□□淅淅瀝瀝往地麵滴落。換成任何普通人怕是早已停止了呼吸,可他還活著,甚至保存著清晰的意識。

李安迪丟掉手中的粒子刀,金屬落在地上發出鏗鏘聲響。

而後他用帶傷的右手捂住了眼睛。

淚水止不住地從指縫滲出,這並非生理眼淚,李安迪很清楚。

太痛了,心痛甚過傷痛,就好像李安迪體內有什麼一部分也伴隨著幼蟲而死去。中斷的聯結在他心口狠狠挖去一塊肉,焦灼難耐,細碎的疼痛蔓延開來傳遞至四肢百骸。

身體的疼痛是直接的,來自於匕首;而心靈的疼痛沒有實體,在李安迪心裡,更像是親手扼殺了與他血肉相連的生命。

從他的體內孕育、培養,與之聯結,靠他生存的生命。

李安迪艱難喘息著,淚水止不住下落。

他試圖從手術台掙紮起身,但起身之後看到幼蟲的屍體又失去了力氣。

不行,必須走,不然的話——

男人的思緒隨著一聲巨響中斷。

手術室的大門如同紙張般撕扯裂開,環節生物一樣的觸手率先伸了進來。

李安迪呼吸一滯,而後一襲精致卻沾滿血汙的洋裙落入視野。

可可停下步伐,她的裙擺為慣性而飛揚。少女的身上又沾染了不少新鮮血跡,白皙秀麗的臉蛋上留下烏黑痕跡。

她抬起眼眸,不含眼白的雙目倒映著室內血腥的場麵。

然後可可猛然愣住。

“啊!”

觸及到滿身血跡的李安迪時,可可回神,然後她的眼睛轉向地麵——

六隻三寸長、通體雪白的幼蟲,躺在血跡之中,已死去多時。

饒是意識模糊的李安迪,也能察覺到可可的呼吸一停。

李安迪勉強撐起身體。

他看到可可將觸手收回裙擺,那張與人類無異的麵孔中頓時失去了所有感情。

收斂情緒的CO1432,純黑眼眸深不見底,她一步一步向前,停在了幼蟲麵前。

可可緩緩蹲下()身。

“寶寶……”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可可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欲圖碰觸幼蟲的屍體,指尖與屍體近在咫尺,卻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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