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除非她的臥室裡走出來個外星人,否則已經沒有什麼能再讓他感到驚訝了。
但是在裝飾得像基督山伯爵的地下宮殿的浴室裡,他還是問了。
不記得問了什麼了,西西裡的女巫又一次全功率地對她的獵物施展了魅惑魔法,他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她的客戶是康萊德·希爾頓本人嗎?工作內容是招魂術那種?隱約有這樣的印象。
地中海的迷霧但笑不語,拖著他沉入水底,攫取了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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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埃琳娜改變行程,取消計劃,載著Hiro回開羅,過去了四天。
她的原計劃是雇傭當地導遊及越野團隊,花一到一個半月橫穿沙漠。
Hiro在人群裡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放棄了這次挑戰,改到下一次——撒哈拉就在這裡又跑不了,什麼時候都能來玩,但那家夥不會每次都這麼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還沒對他失去興趣呢,趁新鮮,先顧著他。
黑白沙漠之旅是成熟的旅遊路線,離巴哈利亞的補給點不遠,沿途有沙漠公路和露營地,景點位置固定,兩天行程和四天行程都有足夠的攻略參考,帶他轉轉是個不錯的主意。
要是他也想,他們可以去盧克索,也就是底比斯,看看生者之城與死亡之穀,還有哈特謝普蘇特的方尖碑。
哪裡都不想去也沒關係,他自己就是一處美景、一頓佳肴,她可以叼回臨時落腳的巢穴,慢慢品嘗。
埃琳娜這次看到他的第一眼,立刻察覺到他的狀態又好又不好。
“好”是他已經說服了自己,這一波心理危機已經過去了,混在旅遊團裡的是綠川唯,“蘇格蘭”那一麵被他折疊好塞進了行李箱的角落,暫時沒影響。
至於“不好”嘛——
埃琳娜花了三秒鐘給自己編了個假名,嗲聲嗲氣地撒嬌道:
“我是Sweetie,從邁阿密來……”
——一場發生在黃沙深處的“柳條”交易。這種行當,賣家慣例會做點“安保措施”,防止買家吃乾抹淨不認賬,到時候錢貨兩空。
蘇格蘭就是那個安全設備。
他是在遠處高地潛伏著的狙擊手,數小時一動不動地俯臥戒備,用途是“如有必要,在目標人物胸口,點一盞小紅燈、一粒小紅點”。
要是警告無效,對方執意尋死,那麼,“咻——啪!”
軍火交易呀……不知道買主是披著官皮的,還是跟官皮對著來的。不管是哪個,流血衝突的升級,都會隨著這一波武器的注入,難以避免。
她嘗試代入蘇格蘭的想法,發現做不到,她還沒了解他的思維到那麼熟悉的程度。
隻能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會清醒地分析這起犯罪案件的後果,和他作為保駕護航的罪犯同夥,內心深處“不存在於現實的賬本”上,會記下怎麼樣血淋淋的一筆。
一顆血肉做的心,能有多大容積、裝得下多少痛苦?
她很喜歡的一部英國兒童文學設定,“見證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夜騏”,“殺人會撕裂靈魂”。
蘇格蘭乘著骨灰的沙做的風,藏身於諸伏景光腳邊的陰影裡,綠川唯反複撕裂反複拚合再次撕碎再次拚接的靈魂,駕馭著夜騏跟上軀殼。
沙漠冬日正午溫吞的陽光,暖不透他靈魂深處的裂痕滲出來的徹骨冰寒。
要怎麼堅韌的精神,才能承受住內心日日夜夜的拷問?
7歲那年染著血的廚刀,一直插在他的心口。往後人生多少歲月,他是不是一直在悔恨、當初沒有空手入白刃的本事?
離上次分彆隻有兩個月。
她看到了蘇格蘭兩天前的行程。
他掛著和善的微笑,揮彆各自撤離的同事,同事讚美他“有你在,這事兒就穩了。”
她看到了蘇格蘭十日前、三周前、上個月的任務:
同樣親切的笑容,出現在“與組織的交好政客政見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