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晚離開沈家,站在路邊打車。
冷風順著T恤的領口往裡麵灌。
新換的衣服是為了即將暖和起來的天氣準備的,但現在顯然還不是。
天色擦黑,高聳但稀疏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將她的身影拉的斜長。
她捏著手機,側臉的線條明朗又清冷。
她下意識地抿咬著唇線,刺痛的感覺讓她憤怒的情緒得到舒緩,她看著路邊的車子一輛一輛地駛過,直到第十輛車子從她身邊經過……又緩緩後退……直至停在她的身前……
後排的車門緩緩開啟,像是無聲的邀請。
沈晚晚一驚,失焦眼神重新凝聚,她錯愕的朝車內看過去。
江之衍坐在那裡,平靜地等著她,目光落在她臉上的某一處,像是能將人狠狠吸附進他那雙卷著黑淵的眼睛裡去。
“上車。”
江之衍沉沉的嗓音,讓沈晚晚一顆心狠狠地提起來。
為什麼偏偏是他。
為什麼偏偏……又是在她這樣狼狽的時候!
許是天氣實在太冷,沈晚晚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敢違背他的意思,邁開步子,她彎身鑽進了車裡。
車門重新關上,江之衍目不斜視地下達命令,“送沈小姐回學校。”
司機很有規矩地應聲,車子平穩行駛。
後排的內飾空間其實非常寬敞,但因為坐在沈晚晚旁邊的那個男人,空氣仍然狹窄到令人呼吸不暢。
沈晚晚目光隻落在男人筆直的褲腿上,嗓子發緊的喊了一聲,“三爺。”
江之衍坐著,但仍顯得身形高大,內飾燈光從他那測的車頂斜切過來,影子覆蓋在沈晚晚身上,像囚牢一樣。
沈晚晚沒看著他,卻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給人壓力,且遲遲沒有移開。
車子駛出很遠,男人薄唇微啟,沈晚晚已經想好了說辭,做好他問自己發生了什麼的準備,但等江之衍開口,說出的話卻令她意外。
他說,“嘴唇,咬破了。”
沈晚晚快速掃了眼後視鏡裡的自己,跟著眼皮一滯。
此刻的她臉色極白,但嘴唇卻是血紅的,像畫了很突兀的咬唇妝。
江之衍,“沈小姐一生氣的時候就會咬嘴唇。”
這真是一個壞習慣。
“……”沈晚晚無言以對。
憤怒時就會下意識抿咬嘴唇的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連她自己都不曾注意,但江之衍卻察覺到了。
沈晚晚喉結滾了滾,她定定地坐著,又抿了抿唇。
“沒有,”她否認的極沒有說服力。
江之衍,“把嘴張開,我看看。”
他不依不饒,平靜的語態,卻帶著命令式的口吻。
沈晚晚抿住被她咬破的地方,卻意外執著地沒動。
江之衍看著她,問,“是不是要我掰開你的嘴,才肯聽話?”
沈晚晚依舊抿著唇,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衡。
江之衍不再做聲。
隻看著她。
像是在做著無聲的倒計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最後,沈晚晚還是微微張開了口。
江之衍朝著她側了側身。
為了方便檢查,江之衍伸出手,把沈晚晚的下顎微微抬了起來。
就著捏住她下巴的動作,拇指指腹覆上了她被自己咬破的下唇。
粗糲的指腹輕掃過那一片極柔軟的觸感,在沈晚晚身上激起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沈晚晚保持著微微張著嘴唇的姿勢,裡麵隱隱可見那粉粉軟軟的舌頭。
江之衍的目光黯了。
他忽然用力摁下,眼眸裡帶著意味不明地狠勁。
“嘶——”沈晚晚疼的直皺眉。
這位爺到底是不想讓她咬自己嘴唇,還是覺得她咬的不夠狠??
沈晚晚一生氣——就咬住了江之衍的手指!!
江之衍說,“鬆開。”
沈晚晚這才反應過來,一秒便趕緊鬆開。
江之衍收了手,可修長的拇指上,依然多了一圈殷紅的牙印。
跟男人天生冷白質感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想讓人忽略掉都很難。
沈晚晚此刻的內心遠沒有她外表看起來的平靜。
她不是故意咬他的,可她疼啊!!!
貓急了還咬人呢!
車子從靠近女生宿舍的南門駛進,暢通無阻,保安亭仿佛成了擺設。
沈晚晚下車前,江之衍麵無表情地說了四個字,“不能報銷。”
沈晚晚身形一頓,足足隔了三秒,她幾乎當機了的大腦才反應過來。
大約在兩個小時前,她曾經問過陸知文,參加壽宴是否需要準備禮物,以及準備禮物的錢能不能報銷。
陸之文說去幫她問問他家三爺。
可後來就像石沉大海了一般,一直也沒有回信,這會兒沈晚晚都已經把這件事兒給忘了,江之衍才給出了回複。
但卻是——不能報銷!
沈晚晚有證據認為,這是江之衍對她咬了他的報複!
“知道了,”沈晚晚很硬氣地下車,而且還摔了門。
司機瞬間汗流浹背。
一定是風太大刮到了!
不可能有人敢在他們三爺麵前摔門離開的!
可就當司機好不容易幫沈晚晚找到了理由,讓自己從提心吊膽中抽離出來,下一秒,他竟然聽到從後排位置上,傳來一聲低笑……
“?!!”司機一臉驚恐地看向後視鏡。
那笑聲雖然短促,以至於司機高度懷疑是他耳朵出現了問題!
不然他家殺人都不眨眼的三爺竟然會笑?
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司機趕緊重新發動了車子!!
車子駛出京市一中,在清冷的街道上呼嘯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百鬼鳴音。
江之衍不著溫度的視線掃過他的那隻手。
人的口腔黏膜是最臟的地方,但江之衍沒有戴手套,也沒有消毒,他甚至直接用那隻手,拿出手機。
屏幕自動被指紋解鎖,此刻屏幕裡顯示的,是地圖一樣的畫麵。
一枚小小的紅點進了宿舍樓,跟代表他此刻位置的定位箭頭漸漸遠離,分道揚鑣。
剛剛他說不能報銷。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