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沈晴溪母女臉色愈發難看,曹玉珠撇了撇嘴,欲言又止地敷衍道,“小溪啊,不行你就念彆的大學,反正以你的成績也能考上彆的985重點大學,不用那麼要強,上哪個奶奶都高興。”
但沈晴溪完全接受不了奶奶的這種說法,她一直以來都是以京大為目標的,了解的也都是京大的專業,其他大學根本看不上。
她咬著唇,看一眼付曉荷。
付曉荷眼珠子轉了轉,“老太太,我們知道這件事難辦,也不是讓您給這孩子改分數,我們是想說,小溪她不是常老的徒弟嗎,聽說現在國家扶持國畫,如果能在有正規認證的文人協會考下國畫六級,高考不是能加二十分呢嗎?”
曹玉珠眸光微動,“對啊小溪,國畫六級的考試是在幾月份啊?”
她兒子為了培養小溪的繪畫才能可花費了不少財力和物力。
沈晴溪捏了捏手,“四、四月份已經考完了……”
曹玉珠眼睛一瞪,“什麼?那你怎麼沒去參加啊?”
沈晴溪無言以對。
那時候她正因為沈晚晚在學校出風頭的事而心緒浮躁,而秦朗川的投資又做得風生水起,她就等著高考結束後秦朗川會帶她出國旅行,根本沒心情準備什麼考國畫六級的事。
她以為自己手裡有大哥之前送的複習資料,考京大絕對沒問題,等上了京大以後再去考級也不耽誤,誰知現在不僅她考試考砸了,就連秦朗川的投資也全都打了水漂!
現在她未婚夫家裡還是一團亂麻,沈晴溪壓根不敢打電話去詢問情況!
付曉荷擋在曹玉珠和自己女兒中間,“老太太,這事兒真不能怪我的小溪,聽說晚晚複學以後惹出來不少的事情,小溪為了平衡學校和家庭,哪裡還有心情想彆的?”
“其實今天在來的路上,我特意聯係到了常老那邊,聽說文人協會國畫分會館的主事人姓薛,聽說隻要能說動這位薛老先生,就可以組織協會裡的幾位評審進行補考,現在距離大學報誌願還有段時間,隻要能趕在報誌願截止前把咱們小溪這個考試補上,那就什麼都不耽誤了……”
常老雖然幫忙出了主意,卻並沒有鬆口同意親自幫忙搭橋聯係協會那邊。
常老先生從前十分疼愛沈晴溪,甚至有想將自己畢生所學將來都傳授給沈清溪的想法。
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常老的這份熱情漸漸轉移了。
現在比起沈晴溪,他顯然對沈家的另一位千金更感興趣。
付曉荷自然是不清楚這一點,隻以為是常老原本就性格古怪罷了!
付曉荷邊說著,邊看一眼自己這個可憐的女兒,語氣忽然就悲泣起來,“隻可惜,聽說那薛老先生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想說動他組織協會評審進行單獨補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曹玉珠目光略有些渾濁,“薛老先生?”
付曉荷見她似乎是在回憶,連忙附和道,“是啊老太太,聽說薛家和您的本家,百年前在京市是世交,您從前的時候說不定還見過他呢,要是您能出麵……”
曹玉珠使勁兒回憶,總算是想起來,自己特彆小的時候,她的爺爺似乎還真帶她去過薛家一趟。
曹家和薛家都是名門望族,從前也確實是世交,不過後來薛家一直從事藝術方麵,而曹家則致力於做生意,兩家越走越遠,關係也越來越淡。
這份聯係直到她父親那輩兒時,已經遠得約等於無了。
更彆提她跟那個什麼薛老先生,根本是見麵都認不出來的關係。
這讓她怎麼開口求人……
曹玉珠這邊搖擺不定,付曉荷走到她身旁,避開沈晴溪,小聲跟她吹起耳旁風,“老太太,我們小溪和她那個姐姐不一樣,小溪是個特彆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她要能考上京大,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思忖半晌,曹玉珠厚重的手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行了,為了我寶貝孫女兒,我就豁出去這張臉了,你把他電話給我,我現在就給他打。”
沈晴溪一聽這話,臉上立刻露出了梨花帶雨的感動模樣,“謝謝奶奶,奶奶您對我太好了。”
付曉荷趕緊用老太太的手機,把她好不容易要來的薛老先生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曹玉珠客客氣氣地自報家門。
結果那頭薛老先生很不給麵子地直接反問,“曹家?哪個曹家?”
語氣凜然,聽起來十分嚴肅。
相信平日裡找他托關係的人就不在少數,所以薛老先生一看到陌生號碼,自然心裡有種排斥感。
要不是因為曹玉珠的聲音還有幾分氣場在,薛老先生肯定會以為是詐騙電話,直接掛掉。
曹玉珠尷尬極了,她從來沒這麼低三下四地求過人,但為了沈家能再多一個京大的大學生,也隻好硬著頭皮把曹家和薛家在百年前是如何認識的、從前她又是幾歲去過薛家的事,一一說了個遍。
她明顯能聽出來薛老先生已經不太耐煩,但因為兩家長輩之間的關係,又不好意思掛斷,最後曹玉珠乾脆直接說出想給大孫女補考國畫六級的意圖,並將小孫女的繪畫技藝吹得天花亂墜。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半晌,才聽薛老先生略顯生硬地笑了兩聲,“能成為小常的首席大弟子……這樣吧,孫女在你身旁嗎?你讓她給我傳真一張她的作品來看看,如果確有天賦,薛某可以考慮破例給她安排補考吧……”
“可以可以,絕對沒問題,”曹玉珠大喜,這邊捂著手機話筒,那邊趕緊讓沈晴溪準備,“小溪啊,就這一次機會,一定抓住了,趕緊去找一幅畫得最好的來,千萬彆再掉鏈子!!!”
沈晴溪心中也是激動不已,可抬腳剛要往房間裡去,不知想起什麼,身形忽然頓了一下。
猶豫片刻後,抿抿唇,才繼續邁開步子。
大有些要孤注一擲的意思!
十分鐘後,沈晴溪將她準備好的那幅畫傳真到薛老先生的辦公室。
那是她勝算最高的一幅作品。
也是幫助她成功成為常老首席大弟子的作品。
付曉荷在旁邊看著也是滿臉驚喜。
從小她便把自己女兒往名媛千金的方向培養,給報了不少的興趣班,但還真不知道女兒在國畫方麵能這樣有天賦!
不過現在沒有人在乎這些了,大家隻在乎,薛老先生看完後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傳真機的另一端,文人協會國畫分會館,國畫泰鬥薛老先生的辦公室裡。
薛老先生看著手上那幅特點鮮明,風格新奇的畫作,雖然經過掃描又傳真,但給人帶來的震撼絲毫不減……
說實話,薛老先生一開始隻是想給曹老太太一個麵子,縱使曹老太太將自己孫女說得天花亂墜,他也並沒有信上幾分。
京市就這麼大,國畫圈有天賦的新人更是屈指可數。
若真是出了那樣有天資的晚輩,他不可能一點也沒聽說過。
所以,薛老先生在提議之時就打算好了,看完之後,他可以給一些中肯的意見,然後以技術不達標為由,拒絕為曹老太太的孫女安排補考。
但……這僅僅是他一開始的想法!
如今看到畫作,薛老先生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手下的得意弟子也有幾名,大多都是幾十年畫齡的中年人,但即便如此,其中也沒有人能將工筆掌握得如此行雲流水,他甚至覺得這位學生的潛力,在他所有徒弟之上!
小常有眼光啊!
不刻之後,曹玉珠接到了薛老先生的回電。
曹玉珠直接把手機交給了自己孫女,沈晴溪立刻一抹謙虛乖巧的神情,對著電話那頭無縫連接道,“不好意思薛老先生,因為不想您等得太久,我就隨便找了一幅我早期的作品,現在看著還有很多不足……”
“足”字不等她說完,薛老激動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哎呀,小姑娘這麼有天賦難得還能這樣謙虛,你奶奶剛剛對你的評價真是一點兒也沒誇張!”
薛老確實極有原則、又不好相處,平時徒弟們見到他,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個。
但同時,薛老又是極惜才、愛才之人,若真讓他遇到心儀的學生,那麼前麵那些所謂的原則、通通可以拋到腦後!
因為電話開了免提,薛老的聲音其他人都能聽到。
付曉荷上前一步,順著薛老的話問,“薛老先生,既然您對小女的畫藝滿意,那是不是就可以……”她話裡是能聽出明顯期待的。
薛老也並沒有讓她失望,不繞彎子,很痛快地就應了下來,“三天後,文人協會國畫分會館,我會把評級的幾位重要評委都一同約來,也不需要緊張,那天就按照剛剛這種水平發揮,六級證書應該是沒問題的。”
正常就算安排補考,也得慢慢安排,等所有評委都有時間才行,可薛老先生實在是迫不及待地想早點見到這位明日的國畫新星!
壓根連問都沒問其他評委,直接就把時間約了下來。
薛老先生話說得相當敞亮,曹玉珠和付曉荷對看一眼,均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三天後就能考試,這下二十分的高考加成,絕對沒問題了!
薛老先生在掛電話前,還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曹老太太,那天最好有家長陪她一起來,等考試結束,薛某想跟你們說點彆的事……”
付曉荷頗為震驚地看了眼曹玉珠,表情裡的驚喜是不言而喻。
薛老先生這意思……她們小溪未來絕對不可限量啊!!
電話還未掛斷,付曉荷不敢發出聲音,隻張著嘴、很誇張地對曹玉珠做著欣喜若狂的表情。
薛老先生願意幫她們小溪安排補考,她們就已經覺得相當不容易了,她們怎麼也沒想到,隻是看了一幅傳真過去的畫作,竟然就表示出這樣的欣賞!
這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曹玉珠連忙答應下來。
掛電話前,薛老先生例行跟沈晴溪確認了最後一個問題。
“小姑娘,剛剛你傳給我的畫作,是你自己原創並獨立完成的吧?到時候考試還要現場測試,可做不得假。”
沈晴溪捏著手機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當然了薛老先生,原創是我的底線,抄襲這種事我是最不恥的。”
薛老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
電話掛斷,曹玉珠容光煥發地看向沈晴溪,“小溪啊,這幾天你準備一下,三天後,奶奶和你媽媽親自帶你去文人協會!”
自從沈晚晚的高考成績出來,曹玉珠已經好久沒在小孫女身上找到這種自豪感了。
確實忽視了小孫女,曹玉珠心裡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