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 章 願你勇敢 願你安康(2 / 2)

好在她的名字一點也不女氣,少年也未起疑,“以前不見過你,但看你與安哥很好,看不像手下。”少年問道,被陽光曬得深棕的臉上是很直白的疑惑。

少年的用詞和語序很混亂,南北邊界的許多人雖然會兩種語言,但大多說不太好的,黎川想了一會兒才聽明白。

“他是我的故友,來北邊轉一轉。”蕭洵安湊過來回答道。

吉駐哦了一聲,轉身帶路,“進來坐。”

二人跟進氈房,在外看著還很寬敞的房子,鑽進去就覺得有些擁擠。屋子中間燃著一盆火,火對著的屋頂掛了一排排的熏黑的肉,在外圍還晾著許多皮毛,火邊坐著的大概是吉駐的祖母和母親,母親正在溫一壺奶酒。

她們見到三人進來,就和善的笑著招手。

“這是我家人,她們不會南語。”吉駐說,然後又用禹蚩語言說了些什麼,應該是介紹黎川。

相較凡人,黎川雖然活了很大歲數,但她其實在社交這一塊是很不在行的。而今遇到凡人的長輩,更覺難辦,要說年歲,他能算上人家的曾曾曾曾曾太祖……

“但,禮多人不怪。”她想,伸手就從胸襟裡掏出了三大串珍珠,“一份薄禮,望諸位喜歡。”

正此時,一個健壯的男人端著一整隻熱氣騰騰的烤羊羔掀簾進來,她想也沒想,又掏了一串。

“你是珍珠商人?”吉駐滿眼的震驚,一是沒見過這麼大的珍珠,二是沒見過有人這麼送禮。

“你備了禮怎麼不先同我說?”蕭洵安在耳邊悄聲說道。

“他們不喜歡珍珠嗎?水裡的硬通貨,我以為大家都會喜歡。”黎川硬著頭皮舉著那四串珍珠,小聲道。

蕭洵安卻笑了,“沒有,隻是你的大手筆顯得我特彆小氣。”

吉駐走過來,一把拿了珍珠。黎川以為他收下了,沒成想吉駐伸手抓住黎川的衣襟就要往裡塞。

此時,蕭洵安下意識的伸手、抓腕、格擋、推開。珠串飛到天上,碰到熏肉,斷開,叮叮咣咣地掉落下來,撒在地上,敲打在屋裡的器皿上,還有這些莽漢的頭上。

被珍珠敲清醒的蕭洵安從黎川麵前退開,看著吃痛的吉駐,“抱歉。”

而吉駐的第一反應卻是跑到火邊用鉗子扒拉起掉進火裡的珠子,嘴裡一直念叨著聽不懂的禹蚩話。

吉駐的家人也都開始撿珠子,蕭洵安和黎川便也撿起來,不一會兒,把一個小銀盆都裝滿了。吉駐一邊可惜地用羊皮擦拭被火燒得掉灰的珍珠,一邊說著北語。

黎川輕聲問蕭洵安,“聽得懂嗎?”

“聽得懂,他在埋怨我。”蕭洵安說著,也說了幾句北語,吉駐瞪了他一眼,繼續擦。

“不用擦了,我還多的是。”黎川說。

“你很多,但燒了很可惜。”吉駐看著黎川的眼睛,很鄭重地說,“謝謝你禮物,我們吃烤羊。”

吉駐的母親用刀子將肉切成一片一片分給他們,祖母雙手合十吟唱起了歌。

是禹蚩的語言,黎川聽不懂,隻是覺得旋律優美卻哀愁。於是她問蕭洵安,“唱的是什麼?”

蕭洵安緩緩念出來:

“在這天寒地凍的世界,大雪剝奪了牛羊的草料。

在這戰亂紛飛的地方,戰爭剝奪了我們的安寧。

孩子,願你有足夠的英勇。

英勇地麵對這世間的苦難,英勇地奔走在遼闊的草原。

冬天好長,戰爭快結束,願牛羊強壯,願你安康。”

蕭洵安說,“這是他們的習俗,生辰時由長輩為他們唱這首歌,以求安康。這一帶一直處於戰亂,氣候又惡劣,百姓真的很難。但願我們能安定國家,讓邊疆的百姓能夠過上安寧的日子。”

“祝你成功!”吉駐端著奶酒朝蕭洵安敬酒。

蕭洵安一笑,舉碗一撞,仰天一飲而儘。

吉駐又敬黎川,蕭洵安端起黎川的酒,“她身子不好,不能飲酒,我替她。”再次飲儘。

於是,黎川得到了一碗和祖母一樣的奶茶,香醇,溫暖。

吉駐的父母起初很含蓄,但喝起酒來便漸漸爽朗,他們彈琴,歌唱,黎川雖是語言不通,看到他們咧著雪一樣白的牙齒,實實在在感受到了暖融融的快樂。

天色暗下來,隻有火光亮著,照得每個人的臉都溫暖通紅。他們還在唱歌,黎川看到腳邊的馬燈,她悄悄地拿過來,背過身去在裡麵放上一顆明珠,而後用皮毛蓋了放在角落裡。

回程,吉駐因為找不到馬燈,沒能送他們。在蕭洵安和黎川再三保證能安全回家之後,他們才終於離開了吉駐的氈房。

“你用法術藏起了他的馬燈?”蕭洵安看穿了黎川。

黎川攏了攏裘帽,“放了顆明珠在裡麵,所以……等我走遠,他們就能找到了。”

“和這顆一樣嗎?”蕭洵安不知從哪甩出來一個珠子,月白的絡子掛在手指上,圓潤的珠子發出瑩瑩的光。

“不是,那種又大又亮,就是之前在廟裡照明的那種。”黎川介紹道。

“哦,比這個好。”蕭洵安故意說道。

黎川見他一副斤斤計較的樣子,很是好笑,“當真是不識貨,那種明珠就是照明用的,你的是鮫珠,鮫人淚。你哪裡見過油燈比佩玉珍貴的?”

聽她這麼說,蕭洵安於是將它塞回了懷裡,“聽姐姐們說了,可以跟閻王換好來世的。你還沒告訴我,若轉世還想尋人,可有什麼法子?”

可他是最後一世了。文爍君醒來,便無需再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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