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聖召入宮(2 / 2)

忽的,她想起蕭瀅瀅之事,忙問,“郡主離京之事,可報王爺了?”

李宣回過神來,此事王妃未開口,他們不敢輕易將此送報王爺,便說,“尚未。”

窗外陰沉,萬物色彩都跟著暗淡。黎川放下手中的果子,“飛鷹傳信王爺,打聽打聽朝中對此事如何處理。”

可李宣還未動作,便有人來通傳,聖上召見雲陽先生。

天幕沉沉,宮宇恢恢。黎川沉重的衣袍拖行在冗長的宮道上,初冬凜風在宮巷中呼嘯長鳴。

她不是頭一次進宮,卻是第一次直麵文帝。說不忐忑是假的,畢竟他一句話便能定人生死,多少還是憚他權勢。

黎川身後的宮人雙手捧著她帶進來的封裹嚴實的匣子,快步跟著。

紫章宮高壯偉麗,丈高的宮門壓的人越發矮小。兩排宮人垂手立於門前,黎川走來,便有人向她行禮,有人從側門進去通傳。

黎川微微頷首回了一禮。

門前金色鈴鐺輕響,宮人側身,高大的宮門緩緩打開。

門檻及至膝蓋,黎川提裙,一步跨了過去。

麵前是雕梁畫棟的朱漆廊道,腳踏進來,四下風止,暖意包繞而來。已是冬日,這廊內卻是一步一花,開得絢麗繁盛。

宮人頷首在前快步帶路,黎川正色跟著前行。

又一道門前,兩位宮人上前替黎川褪下披風外袍,脫了鞋履,換了個人接過匣子,才打開門來。

門開,卻仍不見聖上。門前隔著一整麵紫檀螺鈿屏風,又繞了二十步,轉過去,才遠遠看見,博古架之後,一個龍袍身影。

接著往前行去,走過博古架,廳中隔了一麵杏黃的繡紗屏風,隱約可見人影。

看得出,屏風是剛抬過來的。黎川是女眷,雖王府中已稱她王妃數月,但到底她與蕭洵安尚未禮成,還是閨閣女子。單獨麵聖,實屬少有。

黎川雙膝落地,額手伏拜,道,“民女黎川叩見聖上,聖上萬安。”

那頭文帝放下手中批折的朱筆,往後靠了靠,“起來吧。你既是鎮北王軍軍師,又是洵安聘妻,何自稱民女。”

這是一個選擇題,是讓黎川來選以何種身份應答今日的問訊,是以女眷,還是以臣工。

黎川又是一拜,“下臣謝聖恩。”接著站起身來,垂眸看著地麵,等候文帝問話。

文帝那頭,卻遲遲沒有動靜,而是直直盯著她。四下宮人緘默站立,將她圍在中間,腳下地板裡微微水流之聲顯得格外清晰。

這陣仗,若是個犯了錯的罪臣,怕是已然腳軟。黎川卻樂得搶個先手,當先開口道,“聖上召見下臣,當是為廣玉郡主失蹤一事。”

“哦?失蹤?”文帝本是想看這位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女軍師,是否會扛不住威懾哭出聲來,沒想到,對方卻是給出了一個出其不意的回應。

“回聖上,前日傍晚,郡主受邀前往驛館,之後便再無蹤影。下臣尋找途中,遇溟威殘部伏擊阻攔。故下臣鬥膽推測,是敵國世子阿多爾綁架郡主,逃竄而去。”

黎川朗聲編造完這一段,胸中怦怦。

文帝坐直了身子,伏到案前。如此一來,此事倒比他預料的有趣了些。他眯著眼,仔細打量著屏風後明目張膽說瞎話的女子,道,“汝所言與朕所聞,相差甚遠。且憑你空口一張,怕有失偏頗。”

黎川故作不慌不忙的樣子,側身示意替她拿東西的宮人呈上東西去。

宮人捧匣上前,在屏風邊又轉一道手。由一個老黃門打開包裹,揭開匣子,一一檢查物件之後,才呈到文帝眼前。

黃門一一陳列,文帝拿起一片破碎的鐵片,細細端詳。

黎川解釋道,“這是昨日與伏擊者打鬥,拾到的麵具碎片,其上紋飾,以及內刻文字,皆是溟威舊製。另附一張畫像,雖不清麵貌,但將伏擊者裝束還原了出來。”

不等文帝開口,黎川繼續說,“阿多爾佩戴一枚骨戒,是溟威一族權力之戒。骨戒樣式,郡主曾向王爺描繪過,畫稿也在其中。當時我們翻找出了記錄溟威族特征的典籍,聖上可對比一二。”

“阿多爾綁架利用郡主蓄謀已久,有跡可循。早前禹蚩曾修書於他,言表將不顧他生死,與我國開戰。那封書信,被送到郡主手中博取憐憫。此信在此匣中。”

“阿多爾居心叵測,多次宴請郡主,妄圖蠱惑於她。王爺憂心,派人一路隨護,所去酒館名錄,相關人等,均記錄在冊。聖上可一一查驗,人證亦可對質。”

“郡主失蹤前,一直在研究弩機製作,修改一半圖紙尚壓在案上,還令侍者為她準備次日所需材料。郡主親列采買清單也在此。故郡主並未想到當晚會遭意外。”

“臣等在追尋途中,拾到一張郡主隨身的手帕,其上還有雨水未衝刷掉的淡淡血痕,似是郡主故意落下之線索。”

“故下臣推測,當日,府中大部分人馬包括下臣,忙於他務,不在府中。阿多爾趁此機會,假意邀約,實行綁架之舉。迫使郡主親衛駕車,避開檢查,逃出城門。”

文帝一張一張翻看著她呈上的所謂證據,“依你所言,驛館傷者,皆為溟威殘部所為,與廣玉無關?”

黎川答道,“回聖上,如此種種,皆為下臣搜尋證據,與眾同僚共同推論之結果。還望聖上明鑒,糾察真相,救回郡主。”

“謔?”文帝反笑,“你這是在說朕,至今未能……救回廣玉?”

黎川抬手行禮,道,“臣下惶恐,臣下隻恨自己無能,未能護好郡主安危,不知如何向王爺交代。”

文帝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扔回桌案上,靠進椅子裡,眯了眯眼。“你所言,朕知曉了。先退下吧。”

黎川又行一大禮,後撤三步,跟隨宮人離開了。

老黃門看著一桌雜物,向聖上要個明示,“這?”

文帝不耐煩地擺擺手,“收了收了。”

老黃門一擺手,幾個小的湊上前來將東西一一整理放回匣子。

“這小女子嘴巴好生厲害,說得好似謹慎周密,證據倒是不少。可你看看這一堆東西,哪一樣能查對到實處?”

老黃門為文帝添上一杯熱茶,“老奴愚鈍,既然聖上不滿意,為何……”

“她根本不是在為她所言作證,她是要告訴朕,如今的證據,既證明不了廣玉是被綁架,也不能證明,就是廣玉劫走了那質子。最後還怪朕城防不利,叫朕想辦法跟蕭洵安交代。”

文帝罵的口乾舌燥,寬飲一口,繼續罵道,“虧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子,上了朝堂,更要令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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