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就是知道自家妹妹不願意去南承宮,來斷她後路的。
黎川繼續周旋道,“阿姐,怎麼就有新任龍王了?我在這兒乾得好好的。”一邊說一邊給子舟打眼色,叫他幫腔。
而子舟那個悶葫蘆,早些年在南承宮的八麵玲瓏也不知丟到哪去了。自從來了汾淵河,就似啞巴了。
“你自己瞧瞧,這三界內哪有火靈的水官呢?你與你的副手沒一個能控水的,我在上頭也說不過去。”阿姐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
“你不說,誰知道我如今是單火靈啊,雨神大人,您再幫我斡旋斡旋,轉圜轉圜。”
“文爍君一歸位,雙靈顯露。就你那顆稀奇古怪的水火靈,整個九重天長眼睛的都知道他體內的丹元是誰的。自然也很容易知道了,你如今腹內的,是他在凡間曆經十世重新煉化的。”阿姐如是說。
“都知道?”黎川聽了心中一顫。
“你是將自己關久了,不知道外頭都是在怎麼傳呢。我這深坐工位的都聽了好幾個版本了,你不如自去九重天走兩步,開闊開闊耳界。”晴川笑道。
黎川不想管這些,她隻想安安靜靜窩在這溝子裡千年萬載。
“涇川不也乾的好好的……”黎川嘟囔道。
“涇川如何也是個金靈,能摧動鎮海神戟,鎮守東海不在話下。你與子舟算什麼?你不想想自己,也瞧瞧人家子舟,陪著你在水裡白耗了三百多年,火靈修為不退步,就已經是人家頗為用功了。”晴川恨鐵不成鋼。
“你瞧他如今嘴都不敢多張一下,生怕好不容易蓄攢的一點火靈氣被這旺盛的水汽給洇滅了。”
事實上,這隻是一方麵,子舟為了長期能在水中維持修為,每時每刻都十分緊繃,加之雙笙咒的消耗。他日日累得呼吸都覺多餘,更是不想多說半個字。
“不是你自己說文爍君走火入魔,你主動剖丹救人的嗎?怎麼好似有仇似的,要抵死不相往來了?”晴川說此話時,撐開了一張隔絕聲音的結界。
如此一問,黎川口不能言,隻能巴巴地望著他們拆台子,心肝兒疼得直顫。
“你既不願說實話,我也不逼問。但南承宮,你必須去。”晴川下了肯定的指令,可黎川依舊無答。晴川隻得耐下性子,慢慢與她講道理。
“一來,文爍君已下召令,你若不赴任,必會流言四起,父母又要猜疑,帝君必要親問此事,你可應對的了?”
“二來,你如今用著一顆修行淺薄的火靈,隻能說是聊勝於無。上了南承宮,借著天靈地寶,你就是隻管呼吸,也能迅速長進。”
“三來,西海那個符桓,你不願意嫁,我看著亦是頗不順眼。你既入南承宮,便可借著文爍君的勢,趁那些蜚語正盛,退了你不願意的婚約。”
“至於文爍君,你若有心思,把事情說清楚,且好好相處。若是不存念想了,便隻將他當做是上司,恭謹對待就是。如今涇川都穩重許多了,每日修行都不用旁人督促了。你且懂事些,彆總教家人跟著操心。”
阿姐語重心長地教誨了半個時辰,黎川一聲不吭地低頭聽著。這邊聽雨台也拆完了,一眾人用寶匣收好了泉湧晶,跟著大殿下離開。
走之前,晴川轉頭看了一眼灰溜溜的黎川,“我正好回去修台子,你們同我一道回去看看吧,明日親自送你們去上工。”
子舟拱了拱手,婉言拒絕,“新任龍王晌午就要來了,我留下交接事務,明日一早,在南承宮門口等二位。”
於是,黎川不情不願地被帶回了東海。
老龍王終於擱下那張臭臉,叫人張羅了一桌子黎川愛吃的菜。
這是自黎川剖丹被父親用半生修為救回來之後,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同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
做父母的,難免見到就忍不住要多問。她自己都對那件事各種猜疑沒有定論,更不知道如何與父母交代。
父母怪她不惜己,她自覺愧對二老。故而每每交談,總是爭吵。
文爍君歸來,往東海送了不少天靈地寶,給老龍王韞養身體。聽說文爍君下凡曆劫十世,就是為了煉化一顆新的丹元來還給黎川,如今又聘黎川回南承宮。老兩口這才解開了三百年來揪在一起的心結。
雖說天靈地寶補不了老龍王一生修為,那顆新的丹元也絕不可與萬裡挑一的水火雙靈對等。但他們看的是自己的閨女不顧性命的付出,對方可有領情。
如此看來,不論是何種感情,何種關係。文爍君領這份情,黎川也不算白白犧牲了丹元。再怎麼說,文爍君是她的上司,是九重天的戰神。黎川若放任他走火入魔,將來或許要有更大的災禍。若是放在他們自己身上,或許也會如此選擇。
老兩口舒心了,黎川自然也舒坦了些。她與文爍君的事實真相可以再掰扯,但至少,不能再讓家人憂心了。
席到一半,忽有一個鰻魚小兵跑進來,興高采烈的高呼,“三殿下,我們又找到一個蚌女,就是您想要的那種。”
涇川眉頭一擰,表情很不自然地使了個眼色叫他彆說了。可那小兵頗沒有眼力見,“這個不需您親自去降,我們已經帶回來了。”
“咳咳”涇川又咳了兩聲,小兵這才看了看周圍,小聲說,“您先用膳,我們在外頭等著您。”
涇川抬手扶額,遮住一臉的無語之色。
這時,老龍王“啪”一聲放下筷子,“你如今已是東海之主,還同紈絝一般玩物喪誌,先前那些玩意兒至少無傷大雅,如今做起這等醃臢事來。”
“不是父王,我是……”涇川想要解釋什麼,可話到一半,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是是是,是什麼。彆以為為父不知道,你那練功房內三天兩頭送進去女子。為父早說你到了年紀,該成家便成家,少在外留風流債。”老龍王敲著桌子,不明白自己鐘情一世,怎生了這麼一個浪蕩子。
“父王,我是……我是為了修行。”涇川終於找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合修確實對修行略有助力,但沉迷於此,反而虧損身體……”老龍王說到這裡頓住了,左右顧盼看了看兩個未出閣的閨女,最終狠狠歎了一口氣,拂袖而去。
他們的母親拍了拍涇川的肩膀,也歎了口氣,道,“你父王說的不錯,你……好自為之吧。”說著搖了搖頭,跟上了老龍王的腳步。
晴川和黎川相互看了一眼,以一種不可描述地眼神打量起自家弟弟。不約而同地搖著頭,嘴裡發出“嘖嘖”聲。
“哎呀!我不是……”涇川還想解釋。
黎川說,“那你好好說說,除了合修,還有什麼是需要女子來幫你修行的?”
“你還不是也幫文爍君修煉,你們也是合修了?”涇川說不清,便開始口不擇言,口無遮攔,口……
果然,黎川當即就甩了臉子,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