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行所說,讓人很難不心動。
可他說不求回報,難道她就真的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接受他的好意了嗎?
他說不要在意,她難道就沒有欠了他的人情了嗎?
——怎麼可能。
他什麼心思,她豈會不知?
他不過是把他們二人又牽扯到了一塊而已,他始終都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想再嫁他。
再說在這次接受了迫切需要的饋贈,那下一回呢?
是不是她但凡有困難,他都出手相幫,因都是迫切要解決的困難,所以都得接受他的幫助?
要是這一回應下後,隻會讓二人繼續藕斷絲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小娘時下沒有受打擊得神誌失常,隻是身子虧空,不是不能調理,隻是得花許多銀錢罷了。
尚未到走投無路之際就承了他的情,何時又能抵消?
與其欠下這個一輩子都還不清的人情,她還是想靠自己。
想到這,蘇蘊目光逐漸堅定了下來。
轉了身,拿起已經被風吹滅了的燭台,直言道:“多謝世子好意,隻是這好意太過了,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接受。”
說著,微微一頷首,隨而抬腳要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顧時行那向來冷靜自持的表情在聽到她拒絕後,臉色多了幾分僵硬。
就在蘇蘊從他身旁走過時,手臂驀地被他扯住。握住燭台的手因他忽如其來的動作而微微一張,燭台險些從手中掉落,好在她反應極快地握住了燭台上半部分,才避免燭台摔落在地。
暗暗籲了一口氣,感覺到了小手臂上傳來的熱度,以及手臂被桎梏的緊實,秀眉緊緊的皺了起來,冷聲道:“顧世子,男女授受不親,還請你放手。”
顧時行轉頭望向她,麵色沉斂,黑眸幽深:“阿蘊你就真的這麼不信我是念在四年的夫妻情分上,才不圖回報的幫你的?”
顧時行那深深沉沉的聲調落入可蘇蘊的耳中。
她再怎麼不認,他也篤定她就是上輩子的妻子。
他認定她是四年後的蘇蘊,隻不過她沒有承認,他也配合著她,沒有逼她承認。
現在,她依舊這麼裝著,好似也沒有什麼意義。
是說開,還是像繼續裝著?
院中除了沉默,依舊是沉默。
有一陣秋風從院門吹入,吹得院中的小樹沙沙作響,可卻反倒顯得這小院更加的靜謐了。
不知維持這樣的姿勢過了多久,一小會卻好似過了許久似的。
蘇蘊暗暗使勁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可他的力道不至於抓得她手疼,但卻也無法讓她掙開。
見掙紮不開,蘇蘊有些惱了:“顧時行,你放開我!”
忽而轉頭瞪向他。
對上她那帶著惱怒的雙眸,顧時行的臉色有些晦黯,低沉的喚了一聲:“阿蘊。”
這個稱呼聽似親密,可蘇蘊知曉不過是他喊得習慣了而已!
杏眸圓瞪的與他對峙著,她低聲反問:“顧世子你覺得那四年有哪一點是值得讓我留戀的?是那個冷冰冰,一日可能隻有兩句話的丈夫?還是那個連說話都得再三斟酌過的侯府?又或者是每次宴席茶席之上,被人故意冷落,排擠在外的尷尬滋味?”
顧時行沉默。
侯府重規矩,莫說她,便是顧家的兒女都要如此。
再有茶席宴席,皆是女眷,他又怎可能會出現?但在他印象中,好似有他在的宴席,她從未被冷落過。
但有一點,他無法否認。小片息後,低聲沉悶的道:“我以為你不大願與我說話。”
“不願?”蘇蘊輕笑了一聲,隨而斂去了笑意,冷聲道:“你可有給過我半分溫情,讓我願意與你說話?但凡有半分溫情,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這麼抉擇的拒絕你。”
顧時行微怔,一時語噎。
顧時行在寺廟生活了近十年,自此之後,性子不易悲也不易喜。他知道她不願與她同I房,所以從未強迫過她。知道她不願與他多說話,所以他也從沒有打破這維持了四年的相處方式。
且他父親與母親也是相敬如賓的過了這二三十年,時下也依舊如此過著,顧時行從未覺得有什麼不正常。
隻是時聽下她這麼說,他無法反駁。
蘇蘊再次冷硬的道:“你總自以為我是因我小娘的事情和被你誤會,與被眾人誤會的委屈才不應嫁你,可你壓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過得有多累。你也不知道你在那房I事上邊有多,多……”說到這裡,聲音磕巴了起來,憋著不知該怎麼把這種事情說出來。。
蘇蘊麵皮薄,提起那些事,臉色自是羞臊難當。
可一想到他不自在的樣子,還是一咬牙的低喊吼了出來:“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