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清沒注意到他那細微的變化,而是往碼頭望去:“聽說此次負責碼頭一案的人是府尹大人做主審,你做輔佐,你這些天可有什麼發現?”
顧時行環顧了一周四周來來回回的人,隨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茶樓。
“去茶樓說。”
二人去了茶樓,開了一間雅間,顧時行站到窗後,看向碼頭的位置。
待跑堂小二送來茶水退下後,顧時行看著人來人往的碼頭,淡淡道:“府尹似乎暗中阻礙我查案。”
正在倒茶的蘇長清一怔,隨後細想了一下,才道:“我聽父親說,府尹似乎和大皇子底下交好,如此,你查案豈不是棘手了許多。”
皇後先頭生了幾個女兒,後來才生了個排行老三的太子,那大皇子是貴妃所出。
顧時行收回了目光,走回桌前坐下。
端起茶水,慢條斯理地淺飲了一口茶水後,才抬眸看向蘇長清,悠悠的道:“他從中阻礙,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多走幾步路而已,不至於棘手。”
雖然沒有表現出很自信的神色來,但聽這話都覺得此事與他而言輕而易舉。
蘇長清眼角微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用為你擔心。不過你說得如此輕鬆,那為何我聽墨台說,說你每日為了查案都廢寢忘食了,他擔心你熬出病來,所以才來尋我勸你休息。”
顧時行往緊閉的門掃了一眼,收回了目光,漠聲道:“他閒的。”
蘇長清輕嗤了一聲,隨而問道:“小半個月前,你在蘇府住的那晚,是不是又去尋我六妹妹了?”
他的話一落,對麵的顧時行長眸微闔,聲音泛著冷意:“這也是墨台與你說的?”
蘇長清連嘖了幾聲,一副了然的表情:“這還用他說?你連續小半個月這麼廢寢忘食,有所變化,還是從那日離開蘇府後才如此的。我從而琢磨了一下你上一回見過我六妹妹後,夜半來尋我談心的怪異舉動,我就猜到了。”
蘇長清一撫掌,一攤手:“這麼明顯,還用得著墨台告訴我?”
顧時行聞言,眉頭微展,把杯中大半杯茶水一飲而儘。
那晚之後,他時常能想起蘇蘊說過的話。
不管是她對他冷漠的控訴,還是對侯府對旁人的不滿的話,更有那兩句“你在房I事上邊有多不好”“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還有“我不想嫁你,我想換人了”這一句。
每每想起都下意識看向床的裡側,空蕩蕩的裡側。
或許是因其中的某一句話,又或者是因她所有的話,所以煩躁得夜不能寐。
“看你這個樣子,總讓我有種你對我六妹妹真的是用了真心的……”說到這,有些不確定了,壓低聲音試探道:“你會不會真的是喜歡我六妹妹,而不是因為要負責?或者是愧疚?”
蘇長清再次問了上一次問過的問題,上一次還覺得不可能,這一次卻是不確定了。
顧時行眉頭微蹙,難得廢了幾分心思在男女之情上麵,思索這蘇長清的問題。
幾息之後,他抬起黑眸看向蘇長清,帶了一絲不確定:“應當是有幾分喜歡的。”
若是旁人說應當有幾分喜歡,蘇長清肯定覺得這個男人肯定是個浪蕩的負心漢。可若是從顧時行的口中說出來的,那就稀奇了。
彆說是幾分喜歡了,就是一分喜歡都能讓他驚奇不已。
蘇長清站了起來,坐到了顧時行身側的杌子,臉色如常,但眼神難掩激動:“你且說說看,你如何覺得自己是有幾分喜歡的?”
顧時行麵無表情斜睨了一眼忽然湊近的蘇長清,淡淡的道:“我還是有這一點判斷的。”隻是以前從未深究而已。
若他無感的話,也就不會因這事難以入眠。
見顧時行不打算細說,蘇長清又追問:“那我六妹妹究竟又與你說了什麼,讓你比上一回還要煩悶?”
顧時行起身,隔了他一個位置坐下:“我何時說是因你妹妹的事情才廢寢忘食的查案的?”
蘇長清挑眉:“不然呢?”
“我不過是想早些定案罷了。”顧時行麵色平靜。
蘇長清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哦~”,尾音拉長,顯然是不信的。
“不過你就算不說,我也大概知道,我六妹妹定然是再一次拒絕了你,且比上一次拒絕的還徹底,說不定還細數了你身上的缺點。”
蘇長清這人在外看著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可在顧時行和幾位友人麵前,總是輕鬆愜意,有些幼稚,還是個什麼都敢說的。
但他每次看似是胡說八道,但總能一針見血。
顧時行斂眸,沉默不語。
蘇長清見他沒說話,隨即露出了驚訝之色:“不會吧,我六妹妹竟然如此厲害,敢數你顧世子的缺點,還是當麵給你數落出來的?!”
說道這,蘇長清暗暗的忍住了笑意。他完全沒想到過有朝一日,竟然還有人能讓顧時行吃癟,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妹妹。
嘴角抑製不住上揚,在對上顧時行那冷颼颼的目光之際,連忙壓下嘴角,立即正襟危坐,好不正經。
“我那六妹妹實在太過分了,怎能當著人家的麵直接指出不是,怎麼都要委婉一些吧。”
顧時行淡淡的反駁他:“你六妹妹說的是實話,不過分。”
蘇長清揚眉:“你這被數落的,怎還維護上數落你的人了?”
顧時行提起茶壺,給蘇長清的杯子添了茶,也給自己的杯子添了七分滿。
蘇長清看他這樣,也心知他不會說出自己六妹妹到底數落了他哪些缺點,所以直接道:“我六妹妹是因這些缺點而堅決的拒絕了你,那你改呀,改到我六妹妹鬆口為止!”
蘇長清簡單直接的給他指一條明路。
可顧時行聽到蘇長清讓他改掉蘇蘊所說的那些問題,不免眉頭緊蹙。
改掉侯府的規矩?
改掉他冷清的性子?
改掉他對她的態度?
改掉他那房I事上的一知半解?
後者三條不難,但第一條卻是最難辦的。
見顧時行蹙眉,蘇長清攤手:“你不改也成呀,六妹妹若是抵死不肯嫁你,頂多我到時候給六妹妹尋一個不介意她過往的老實人。”
聽到這聲老實人,顧時行狹長的黑眸驀然一眯,冷冽地看向蘇長清,嗓音深沉如水:“你敢。”
蘇長清見到顧時行情緒如此分明,覺得稀奇得緊。
想知道顧時行到底有多生氣,所以再添了一把油:“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不找個靠譜的老實人,我母親總該會把她給嫁出去的,那時候就晚了。我不想我六妹妹因你而葬送了一輩子,所以她要是在兩年內還是不肯嫁你,我定然得為她謀劃一二。”
說罷,又補充:“不過你若是不想改,還是尋一個能迎合你的姑娘,也彆謔謔我六妹妹了。”
說到這裡,蘇長清臉色認真了起來,他道:“我的那些個妹妹,我不希望她們任何一人嫁給那些隻讓她們去遷就,卻從不會想著如何遷就她們的丈夫。”
話到最後,蘇長清聲音緩了下來:“時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時行點頭,“嗯”了一聲。
在蘇府那晚,顧時行說服過自己。或許侯府那樣的生活的確不適合蘇蘊,他說服自己放過她,不讓她再陷入進來了。
但卻又不能接受她改嫁旁人。
想到這裡,顧時行幽幽歎了一口氣。
蘇長清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話已至此,造化看個人,你在寺中待了那麼久,定然能明白個中道理。罷了,我還要去古玩鋪子買些古玩送給我準嶽父,就先走了。”
話到最後,蘇長清語重心長的勸道:“我下個月就要成婚了,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你也抓緊吧。”
說罷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蘇長清離開了,顧時行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後邊,指腹細細摩挲著腕上的珠子,陷入深思。
過了許久,墨台走了進來,提醒:“世子,蘇大公子走了。”
顧時行“嗯”了一聲,隨後幽幽的喊了一聲“墨台。”
“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書鋪給我買幾本書。”
墨台一愣,遲疑道:“書鋪有的書,世子的書房中幾乎也不缺呀。”
顧時行偏過頭看向他,麵色清靜的道:“買幾本時下閨閣女子愛看的話本,還有……”
他沉默的想了想,實在想不出那些書有什麼書名,就徑直道:“還有那些年少男子愛看的香I豔本子。”
墨台:……
他應該……聽岔了?
是吧?是吧?
風光霽月,克己守禮的世子怎麼可能要看小姑娘愛看的話本?又怎麼可能想看少年男子愛看的小本?
他一定是聽岔了!
見墨台許久未動,顧時行眉梢微抬:“怎麼還不去?”
墨台躊躇了一下,還是問了:“世子,小的沒聽岔吧?”
“情愛話本,香I豔話本,還記不住?”顧時行麵色平靜的複述。
旁人說起羞恥的本子,多少有些不自在或是遮掩,可墨台在自家世子的臉上,看到的隻有淡然從容,沒有半點的不自在。
墨台不敢說,不敢問,隻能帶著滿腔驚愕去跑腿。
墨台出去了後,顧時行回到桌前坐下,一個人靜靜地飲茶。
在蘇府那晚,顧時行除卻想過無法接受上一輩子的妻子嫁給旁人,也似乎無法接受自己再另娶她人。
既然皆不能接受,那就先按著蘇長清的建議,改一改。
侯府規矩往後再說。
她嫌他冷漠,那他看幾本才子佳人的話本。
她嫌他房I事不好,那他就開始看香I豔話本。
以前蘇長清也拿過那樣的話本給顧時行,隻是他不知扔在了何處,一頁都未曾翻閱過。
就是有同齡男子議論閨房I之樂,顧時行也無甚興趣的走開了,從沒有仔細去了解過,所以那時蘇蘊所表現出來的抗拒,顧時行也就誤會她是不願的。
他與蘇蘊行夫妻I之事,都是憑著被人算計的那個晚上的的模糊記憶來行事的。
回想起那晚被自己上輩子的妻子直截了當的說他這事做得不好,眸色漸暗。
不過是了解,再加以琢磨罷了,終會摸索透的。
到那時,他必然不會再給她機會說他做得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鑽研.技術的世子。】
兩章合在一章了,還有一章早上九點之前更新。還在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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