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記名到主母名下之事, 主母在思索過後,便說等蘇長清成婚後再尋個由頭。
而小劉氏出府靜養一事,在蘇長清成婚前, 還是成婚後都沒有什麼影響。
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妾室,也不是誰都會去在意為什麼會被送去莊子,頂多也就是在茶席上議論個幾句。
但到底那小劉氏並未犯錯,外送莊子許會對蘇蘊往後說親有不好影響, 故而主母讓人備了好幾車的行李, 再送去離金都城最近的莊子。
那莊子位置好, 且佃戶的收成也好,平日那莊子的進項也好。
若是犯錯的妾室, 頂多就是一輛小馬車直接送去了, 而且還是被送去偏僻的小莊子。哪裡會有小劉氏這些待遇, 說是去靜養身子, 倒也合理得很。
那日小宴散去後, 蘇尚書便讓妻子把那處的莊子過到蘇蘊名下, 算是記名之後的禮, 也好做為日後的嫁妝。
柳大娘子聽到這話, 心裡自然是不喜的, 可蘇尚書又說把另一處鋪子給嫣兒做日後的嫁妝,她便又歡喜了。
金都城鋪子的進項可比莊子好太多了。
而且柳大娘子也大概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隻是不點破而已。他估摸著是對小劉氏生出了幾分愧疚,所以才會有這補償的。
把那六丫頭記名到她的名下, 是為了堵住母女倆的嘴巴, 而這莊子便是生出愧疚之後的彌補。
可這彌補,在柳大娘子看來當不得什麼,畢竟當初差些就做官娘子了, 如今卻是委身做了妾,何止是一個莊子就能彌補得了的?
小劉氏在蘇長清成婚期送去莊子,是蘇蘊的意思。
她不想再讓小娘在這座牢籠中再多待一日,多待一日,對小娘來說都是折磨。
何媽媽陪著劉小娘一塊去,主母也安排了幾個新進府的女使一同跟著去伺候。
蘇蘊請示了主母,一同送小娘去莊子,主母也允了。
蘇府此去莊子,約莫有兩個時辰多的距離。
蘇蘊打算上午送小娘去莊子,陪小娘用過午膳之後再回金都。
到了莊子,小劉氏食之無味的吃了午膳後,在女兒準備走的時候,一直都未曾把不舍流露出來的小劉氏,時下卻是紅了眼眶。
雖不舍自己的女兒,但也知曉女兒留在蘇府才是對她最好的。
紅著眼眶拉著女兒的手,一一的囑咐她。
“在府中你小心些,你那姨母肯定還記恨著你,若是她欺負了你,你便去尋你嫡兄,他應會幫你兩分的。”
在小劉氏離宅的時候,蘇長清與她承諾,讓她靜心養病,在府中他會照拂著六妹妹,不會讓她受人欺負的。
蘇長清平日裡對蘇蘊也很是照顧。而那日在廳中,蘇長清也向著她們母女二人,所以小劉氏是信他的。
有了身為蘇府嫡子的承諾後,小劉氏心底的擔心才少了些。
“小娘你安心,現在父親對她已然沒有以往那麼寵愛了。初意聽前麵的下人說,說父親已經接連好些天沒去她那裡了,往後她在府裡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聽到這,小劉氏有些疑惑:“你父親可是信了我的話了?”
蘇蘊淡淡地笑了笑:“信不信也沒有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時下小娘不用再受她的氣,而她隻會在府中過得不如意。”說到這,蘇蘊補充:“小娘你就彆念著她了,我們過我們的舒心日子,管她日後的好壞。”
小劉氏覺得女兒說得在理,也就沒有再說起大劉氏,而是開始囑咐女兒一些日常。
“天快冷了,你記得多穿些衣裳,莫要著涼了,平日也不要因做胭脂香膏而忘記了吃飯。”
蘇蘊輕聲的應了一聲“好”,隨而道:“小娘也要記得多穿幾件衣裳,準時吃藥。”
小劉氏點頭,繼續道:“你要記名到主母之下,那伺候的人肯定會多了,那些胭脂和香膏就莫要在院子做了。”
“小娘你放心,已經在外租了個小宅子,不用再在院子做了。”
蘇蘊住慣了那處小院,安靜且也沒有前院那麼多的陰私,所以在主母問她要不要在她小娘離宅後搬到其他院子去,她說不用。
且還用嫡兄大婚在即,前頭人手不夠為由,不必把那些大丫頭派來伺候她,她從新進府的婢女中挑兩個將就使著就好。
柳大娘子知曉她是養自己的人,總歸也是個沒什麼威脅的,也就隨她去了。
母女二人接著說了好些話,直到初意來催,說是再不回去,等回到金都城天就該黑了,母女二人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小劉氏抹著淚,蘇蘊安慰她:“主母已應了我,往後每個月我都能來看一回小娘,也可在莊子中住幾日。”
母女二人就此分彆。
從莊子離開後,蘇蘊從窗口處往後看了許久,直至看不到莊子才把簾子放了下來。
其實她也是不舍得,可比起上輩子,這輩子已經好太多太多了,所以不能奢望太多。
隻要小娘好好的,比什麼都好。
馬車速度不快,約莫行了一個時辰後,忽然有“轟隆隆”的打雷聲從馬車外傳進來。
初意掀開了帷簾,才發現不過申時,外邊的天卻暗了下來,陰陰沉沉的好似有大雨將至,和上午明媚的好天氣截然相反。
如今已經是秋季了,所以很有可能上午一個天,下午一個天,變得極快。
這個時候,外邊車夫詢問的聲音傳來進來:“姑娘,看這天氣像是有一場大雨,要不要先尋個地方躲一躲雨?”
蘇蘊看了眼窗外的天氣,應道:“這附近有什麼躲雨的地方?”
外邊的車夫思索了一下,應:“有的,這附近有一處小棧。”
蘇蘊回他:“那就去那處小棧避一下雨。”
一行七人,除卻蘇蘊外,有兩個婢女,兩個隨從,兩個車夫。
到小棧前,大雨傾盆而下,不可避免的,隨從和車夫都淋得渾身濕透。
小棧避雨的人三三兩兩的,但都是在喝茶,沒什麼人在這個時候舍得浪費銀子開客房。
蘇蘊看那雨應該還要下許久,便讓初意開了兩間屋子。
她們主仆三人一間,隨從和車夫一間。
她們進了客房不久,又有二人進了小棧,而那二人就在斜對門。
小棧的隔音不是很好,蘇蘊能聽到屋外廊下走路的聲音,以及男人說話的聲音。
“這什麼鬼天氣,早上還是太陽,現在卻下起了大雨,若是耽誤了正事真真是要罵天了。”
“罵天能什麼有用,現在還不是下著雨,還不如快點祈禱這雨快些停吧。”
正在擦臉的蘇蘊在聽到這道聲音後,動作微微一頓。
這聲音很是粗沉,聲調還有幾分啞音,似乎很有辨識度。
她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聲音?
蘇蘊正要仔細再聽聽那說話的聲音,外邊便傳來了開門關門的聲音,這時新來伺候她的小婢女淺草看了眼茶壺,見壺裡的事涼水,便道:“姑娘,我去讓小二送熱茶上來。”
蘇蘊收回心神,點頭:“去吧。”
淺草提著茶壺便朝屋子走去,開門之際,蘇蘊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去。
就在那短暫的片刻,她透過半敞開的門,看到了斜對麵的房門沒關緊,留了個拳頭大的門縫,而此時屋子裡邊的兩個高壯漢子正在換上杉。
蘇蘊一驚,嚇得收回目光之際,她隱約看到了一背對著門口的一個漢子脖子上似乎有一塊印記。
那印記是什麼樣的,蘇蘊還沒瞧清楚,淺草就把門給關上了。
對門似乎聽到了外邊傳來的聲音,才發現門沒關緊,隨而才去關門,可發現關不上,罵了聲:“艸,這什麼破客棧,連門都關不上。”
另外一人勸道:“得了,頂多就待半個時辰,彆挑剔了。”
再次聽到這聲音,蘇蘊的身體漸漸冷了起來,從內而外的冷,渾身打著寒顫。
雖然看不清那個男人脖子上麵有什麼印記,可加上這熟悉的聲音,她隱約有了答案。
若她沒猜錯,那人應該就是那晚,把她扛到顧時行床上的人!
想到這個可能,蘇蘊的臉色忽然煞白了起來,心底也多了幾分驚惶。
這人怎麼會在這裡?!
若是他發現她也在這,會做什麼?
會視而不見,還是再起歹心?
蘇蘊心頭頓時亂如麻,同時也緊繃著,暗暗的調整自己的呼吸,然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暗中告誡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慌,也不能自亂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