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賓客滿座, 後院略顯冷清。
蘇長清怕自己的新婚妻子悶,就讓蘇蘊與蘇芩, 還有蘇芸去與她說說話。
喜房不能進太多人,所以都沒有帶婢女過來。便讓幾個婢女尋個地方先吃東西墊一墊肚子。
入了喜房後,大家才發現蘇蘊的耳垂微微發紅,蘇芩驚詫的問道:“六妹妹戴的耳墜是新的?”
蘇蘊回道:“確實是新的,怎麼了?”
蘇芸道:“六姐姐你的耳垂都紅了,就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嗎?”
蘇蘊摸了摸耳垂, 恍然道:“難怪我方才就覺得有些癢。”
蘇長清的新婚妻子沈氏忙道:“先拆下來,再用溫水洗一洗,抹些艾葉油。”
蘇蘊忙把耳墜拆下, 然後道:“那我先回院子處理一下,一會便回來。”
蘇芩:“趕緊去吧,可彆腫起來了。”
蘇蘊也怕耳朵紅腫得難看,所以也就匆忙地出了喜房。
今日是蘇長清大婚, 無論是前邊的院子,還是後邊的院子,都是燈火通明。因此蘇蘊與初意二人倒也不用提燈籠就回去了。
二人行至上回嫁禍蘇雯那處的巷口, 拐了個彎後, 二人相繼一愣。
她們竟看到顧時行坐在石桌旁, 手肘支在石桌桌麵上,手心輕握成拳撐著額頭閉眼假寐。
顧時行本就長得俊美,時下燈火之下, 一身月白色的直袍。素來一絲不苟的墨發,卻不知怎的有一綹發絲隨著風向傾斜在他的眉眼上,薄唇微抿,闔著雙眸, 就似一副美男淺睡圖。
若非是他不苟言笑,甚至性子沉悶,估摸著這金都城會有更多的貴女會非君不嫁。
蘇蘊對這一張臉都有四年了,少女的那種春心蕩漾都被差不多磨沒了,時下隻是因在這看見他,而多了幾分錯愕。
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疑惑他怎麼在這?
今日男賓眾多,所以是不允賓客到後邊的院子的,那他是怎麼過來的!?
莫不是蘇府的護院見顧時行常常來蘇府,又或者是見侯府與蘇府的交情,便不拿他當外人了?
可蘇蘊覺得,護院根本就沒發現顧時行進了後院。
蘇蘊對初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放輕步子,企圖在他沒發現前從旁走過去。
但才從他的身旁走過,便有溫沉嗓音落入了耳中。
“蘇六姑娘。”顧時行許是飲了酒,嗓音有幾分低啞。
蘇蘊背脊一僵,轉頭望向顧時行,隻見他依舊手撐著額頭,歪著頭微睜黑眸,而眼神好似少了幾分平日的清明,應是喝了不少酒。
蘇蘊轉過身,麵色淡淡的朝著他略一欠身:“見過顧世子。”
行了禮後,蘇蘊冷淡疏離的勸道:“今日嫡兄大婚,後宅不能隨便進,顧世子還請及早離去。”
顧時行目光緊鎖在她的臉上,半晌後,他道:“我想與你說一會話。”
蘇蘊顰眉的看了眼身旁的初意,再看了眼他,在想他要與自己說什麼。
難道是那兩個男人的事情有消息了?
想到有這個可能,蘇蘊轉身走到拐角的地方,看了眼長巷,見沒有人影,便看向初意,吩咐:“你且先回去準備溫水和艾葉油,順道留意一下那頭的巷子有沒有人。”
初意看了眼那顧世子,眼裡帶著幾分擔憂,但還是點了點頭,欠身後轉身走了另一頭巷子。
蘇蘊站在拐角處,時刻關注著巷子,然後看向顧時行,問:“顧世子可是發現了那兩人的蹤跡了?”
顧時行收了手,支起了身,沒有回應,而是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許是真的飲了許多酒,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輕緩了一下。蘇蘊都擔心他會摔了,然後她還要找人來把他帶走。
她可不想讓人知曉他在這裡。
好在他晃了一下身子後便站穩了。朝她走來時,腳步雖然有些浮,但好在走得還算穩。
蘇蘊看了他一眼,然後扭腰,探出個腦袋往長巷望去,看見沒有人,才轉回身。
可一轉回身,一股濃鬱酒氣襲來,隨即是顧時行那張長得俊美,且帶著幾分朦朧的俊臉。
近在咫尺。
蘇蘊的身子驀地往後一靠,背脊挺直,緊緊靠著牆壁。
低聲嗬斥:“你做什麼?!”
二人隻比那晚在樹下的距離寬了些許,即便沒有任何觸碰,但時下這個距離還是太親密了。
顧時行低垂眼簾,看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蘇蘊。
濃鬱的酒氣,還有不甚清明的眼神,這分明就是喝醉了。
喝醉了還怎麼可能會與她談正事?
失策了。
蘇蘊壓低聲音道:“你喝醉了,下回等你清醒的時候再與我說。”
屬於顧時行自身散發出來的壓迫人氣息,籠罩了她整個人,頓時讓她氣勢落於下風,像是受製於人一般。
她想從一側走開,但顧時行卻是拉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地喚了一聲:“阿蘊。”
蘇蘊皺眉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腕,再抬頭看向他,壓沉了嗓音喊他的名字:“顧時行,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顧時行“嗯”了一聲,然後道:“我就是想與你說幾句話。”
蘇蘊歎了一口氣,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這人真奇怪,我們曾經有四年的時間,四年你都極少與我說話,如今卻是要來找我說話,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
顧時行又開始沉默。
蘇蘊見他不打算說正事,道:“你鬆開我,我沒心情與你說話。”
沉默了半晌的顧時行開了口:“你也不與我說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