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五十六章(1 / 2)

蘇尚書黑著臉沉思了半晌, 然後才開口:“六丫頭的婚事得及早定下來,就從那兩個進士中選一個。待他們成婚後,我再從中安排,讓那進士到離金都遠一些的地方任職。”

蘇長清聽到父親的話, 便知道父親已經認定了侯府不會上門提親的。

畢竟那是侯府, 六妹妹雖名義上已經是嫡女了, 但究其出身依舊是庶女, 隻能嫁與尋常世家, 像侯府這樣的高門世家,是想都不能想的。

蘇長清:“父親, 今日時行是當著陛下和侯爺的麵說出這話的,何不等有定論了再給六妹妹說親?”

“有定論,能有什麼定論?!”蘇尚書怒問。

“忠毅侯府是什麼樣的人家?”蘇尚書冷笑了一聲, 自問自答:“侯爺是陛下的少年伴讀, 情誼深重。侯夫人更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而侯府世子年少有為, 年紀輕輕就是大理寺卿, 將來更是要襲爵的,如此位高權重, 莫說是你六妹妹這個記名嫡女配不上了, 就是你四妹妹都配不上!”

一旁的柳大娘子聽到丈夫這麼擠兌女兒, 想反駁些什麼,可是一想到語嫣的性子和心性,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隻是搖頭歎氣。

當初想與侯府結親,終究是癡人說夢了。

蘇尚書繼而厲聲道 :“六丫頭絕無嫁入侯府的可能,若是時行與她糾纏,她也有了心思, 兩人磨來磨去,最後不僅磨沒蘇家與侯府的情分,還磨沒了她自己與蘇家的名聲,與其這樣,還不如趁著現在事情還未徹底鬨大,把她嫁了。”

蘇長清看著父親麵色嚴峻,暗暗地歎了一聲氣。父親的反應,在他和時行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有了應對的說辭。

在普安寺山腳下的宅子住了兩日,顧時行與蘇長清大概商議了兩家人的態度,又該如何應對。

“父親請稍安毋躁,匆匆忙忙的嫁了六妹妹,並不是什麼好事。”

停了幾息後,蘇長清繼而道:“父親是怕不然親事結不成,反倒結成仇罷了,可就算父親這麼做後,也有可能結成仇,積成怨。侯爺不會在意,可時行難道就不會在意?”

話到最後,蘇長清補充:“父親與侯爺的情分還在,可孩兒與時行的情分卻不在了。”

那邊的柳大娘子聽到這話,臉色微變,有些坐不住了。

兒子的前途可不能開玩笑,與忠毅侯府世子交好,在仕途上麵總歸有利無害,還能少走許多的歪路。

蘇尚書微微蹙眉,又聽蘇長清說:“時行並不是旁的紈絝子弟,反而是非常的有能力。他若是真心的想娶,也能說服侯爺和侯夫人。可若是父親此次匆匆忙忙把六妹妹嫁給旁人,等時行襲爵之後,難道還會與蘇府,與孩兒親密無間?估摸著三代以後,侯府與蘇府大概會沒有什麼往來了。”

柳大娘子這時已經著急了,急道:“那這到底要怎麼辦?前邊是定淮王世子,現在又來了個顧世子,這六丫頭怎就這麼招人招麻煩?”

蘇尚書沉默。

蘇長清繼而道:“父親是覺得侯府高門大戶,選妻會選門當戶對。可父親也是知道的,現在侯府如日中天,若是再談門當戶對的婚事,那麼這勢力會有多大,陛下……”蘇長清壓低了聲音,極為低聲謹慎的道:“那邊難道就一點也不在意?”

蘇尚書皺起了眉頭。

“父親不若先等半個月再說六妹妹的婚事,總好過徹底讓時行記恨上要來穩妥一些。”

“是呀,大人你就緩些時候再給六丫頭定下親事吧。”柳大娘子在一旁也勸道。

原本柳大娘子聽到兒子的話也非常的不悅。畢竟先頭侯府看不上自己的女兒,轉頭那世子就看上了記名嫡女的,這不是在侮辱女兒,再打她的臉麼?

可是一聽兒子這麼說,若是這親結不成,既有可能因此與侯府世子決裂,那怎麼行?!

往後太子繼位,而顧世子又是太子的表兄,定然得到重用,若是他日位極人臣,那她的兒子因此事被記恨了,在朝中豈不是寸步難行?

為了不讓六丫頭嫁入侯府保住自己的麵子,從而攛掇著丈夫把六丫頭趕緊嫁出去,若是會導致兒子的仕途,那是萬萬不行的。

再說若是六丫頭嫁入侯府,她又向來敬重嫡兄,又想在侯府立主腳跟,那必然是要倚靠著蘇府的,如此怎可能不幫著長清?

想了這麼多,柳大娘子也就幫著兒子勸丈夫了。

蘇尚書沉默不語,但態度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的斬釘截鐵了。

*

與此同時,忠毅侯府。

顧時行與母親回到府中,顧夫人什麼也沒有與他說,母子二人就這麼靜默無言的待在廳中。

直至顧侯回來,麵無表情地問兒子:“你想娶蘇家的那個女兒?”

顧時行沒有任何的遲疑,應:“孩兒想娶蘇家六姑娘。”

顧侯沉默了半晌,看向身側的妻子:“夫人,你覺得呢?”

父子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夫人的臉上。

顧夫人沉著臉道:“你兒子都在大殿之中那麼說了,若是不了了之,這不是逼著人家姑娘去死嗎?!”

說著又瞪了一眼向來聽話,今日之前從來沒有斥責過的兒子,隨後無奈道:“還能怎麼辦,隻能上門提親了。”

顧侯聞言,沉默了許久後,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夫妻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為父希望你不會拿侯府百年基業來開玩笑,所以你做的這個決定,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顧時行麵色從容:“父親所言極是,但孩兒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顧侯點頭“嗯”了聲,與妻子道:“此事,依夫人所言。”

說著起了身,顧時行忽然喊道:“父親,孩兒還有一事要求父親。”

顧侯麵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

“孩兒希望父親能尋蘇伯父飲兩杯酒。”說到這,顧時行如實道:“蘇伯父大概會覺得父親不會答應這婚事,恐會心裡不安,覺得會因此事讓父親心生嫌隙。”

顧侯略一思索,而後道:“知道了。”

說著,走出了廳子。

顧夫人目送丈夫走出了廳子,而後轉頭看向兒子,從出宮到現在,才開口與他說了第一句話。

“你若是真想娶那蘇家的女兒,你就答應我幾件事。”

顧時行看向母親,微微頷首:“母親請說。”

顧夫人抬著下巴,開口:“第一,成家立業之後,敬愛發妻。”

——她擔心他往後對妻子,也像現在這般的冷冷淡淡,長久以往後兒媳會與他離心,與他也沒有再能親近的人了。

顧時行應:“母親請寬心,我日後定然敬愛妻子,不會讓她受委屈。”

顧夫人點頭:“成親之前,不管你曾對彆的人有過什麼心思,但成婚之後,隻能全部放在妻子的身上,不能再生出彆的心思。”

顧時行低垂的眸中浮現了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無奈,應:“母親莫要多想,我隻心悅蘇六姑娘一人。”

——啐,承認得這麼直接,誰信!?

顧夫人心中腹誹,麵上卻不顯。

“如此最好,再有最後一點,我希望你成婚之後,在一年內儘快有消息。”

顧時行抬眸,不解地看向母親:“是何消息?”

顧夫人彆開目光,雖然非常不想在沒成婚之前就說這些,可還是說了:“子嗣的消息。”

顧時行一時語塞,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無奈之色:“母親,這其中有許多意外,恐難以保證。”

顧夫人轉回頭,沉默不語的看著他。

對視半晌,顧時行還是與母親服了軟:“好,我答應母親。”

兒子應下,顧夫人也暗暗的呼了一口氣。她哪裡是著急抱孫子,她是怕兒子成婚隻是為了應付她,卻不與兒媳行周公之禮。她更擔心蘇家姑娘因身份不高,沒有強硬的娘家相撐,也不敢把未行禮的事情說出來,從而幫著兒子來瞞她。

“行,明日我就去探探柳大娘子的口風,若能定就準備提親。”說到這,顧夫人歎了一口氣:“柳娘子先前是想讓四姑娘與侯府結親,可我佯裝不知,也不知她會不會輕易應下。”

顧時行卻沒有這方麵的顧慮,直言道:“母親儘管去說便是,長清會幫著說服柳大娘子的。”

聽到兒子提起長清,顧夫人頓生煩躁,驅趕他:“你彆在這站著,看得我頭疼,該乾嘛乾嘛去。”

顧時行頷首,然後轉身走出廳子。轉身之際,唇畔多了抹淡淡的笑意。

母親待他倒不像以前那麼小心翼翼了。

往前,母親以為是因懷他的時候,吃壞了東西才會導致他一生出來就病弱,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心懷愧疚。在他從普安寺回來後,也依舊把他當做當年那個病弱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

母親現在的變化,也是好事。

*

顧侯邀了蘇尚書去喝酒。

二人說了好些話,蘇尚書才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不了解這多年的好友,顧侯尊重他兒子的決定,他想娶,他不會強壓他娶彆人。

還讓他莫要多想,兒孫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聽到這些話,蘇尚書心底才輕鬆了許多。

不管是蘇尚書,還是柳大娘子都鬆了口,可還是生出了意外的。

第二日,蘇蘊到了柳大娘子的跟前,說是要去姑子廟修行。

柳大娘子驚愕地看著蘇蘊,遲遲未反應過來。

蘇蘊誠懇道:“女兒不會讓母親父親為難的,昨日哥哥應已與母親父親說了宮裡邊的事情了,女兒想了一宿,還是去姑子廟修行,才不會影響到家裡。”

蘇蘊昨晚回去想了想顧時行讓她表現得不願,她琢磨這事倒也不難,也就隻是把先前的態度表現出來罷了。

“六丫頭,你沒與我開玩笑吧?”柳大娘子回過了神來,覺得六丫頭在詐她。

那可是侯府,她怎麼可能不想嫁?

蘇蘊一副柔順之色:“女兒沒有開玩笑,趁著宮裡的事情還沒有傳出風聲,不如就讓女兒這兩日收拾行囊,去見過小娘後,就去了姑子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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