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世子娘子是何意, 為何不給我們二房年銀,而且也隻給了這些個破爛玩意來打發我們!”顧二嬸氣憤的道。
蘇蘊望向麵色不是很好看的二房。無論是顧二嬸,還是堂弟堂妹, 還是那堂弟媳,麵色都不大好。
他們二房比不大大房,更比不得三房,年年都等著這年底的時候,大房送來的銀子和物什過個好年。
就是今年聽說是世子娘子掌事, 他們也細細思索過了,這新婦掌事最怕得罪人, 必然不會減了他們銀子和年節用度。
可誰曾想, 盼著盼著, 竟然隻盼來了那麼一些不值錢的零嘴吃食!
而三房卻得了銀子和值錢的物什, 憑什麼!?
蘇蘊一笑,柔聲道:“二嬸先彆著急。”又掃了一眼二房其他人, 道:“堂弟堂妹, 還有堂弟媳也先莫要著急,我這有一些帳得算一算, 算了之後, 再說年節的銀子也不遲。”
聽到她說算賬,顧二嬸的麵色微微一變, 佯裝鎮定地說到:“世子娘子這是何意?我們來說的是這年銀一事,怎又扯到了彆的事情上邊?世子娘子想要克扣二房的銀子就直說, 何須搞這麼多的花樣?”
說著便看向顧夫人, 委屈道:“大嫂,我們二房除了二郎在朝中有個不高不低的官職外,我也沒有底氣足的娘家可倚靠, 確實是比不得三房妯娌有縣主的名頭,可也不能這麼糟踐我們二房呀。”
這話極為委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房欺負她了,還是短了她們什麼。
話到最後,眼眶也微紅。
幾個孩子也看不得自己的母親受委屈,三姑娘最先忍不住,說道:“大堂嫂這事做的不厚道,現在整個侯府的人都在看我們三房的笑話。”又看向座上的顧夫人,喊道:“大伯母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呀,大堂嫂不過才嫁到侯府數月就如此針對我們了,往後真正的管家了,怎麼可能還有我們二房的好日子過?”
顧二嬸看向蘇蘊,道:“世子娘子才管事就對二房三房厚彼薄此,隻怕這事傳了出去,對世子娘子和侯府都不好聽。”
顧夫人聽到他們念著,有些煩,更彆說顧二嬸這有些像是在威脅的話了。
傳出去?她傳麼?!
顧夫人忍住不高興,看向了兒媳,問:“這事是怎麼回事?”
蘇蘊從一旁初意捧著的托盤中拿了一本賬冊出來,不疾不徐的道:“二嬸早已經把年銀與年禮給取了,還超了許多,所以我才沒有讓人送去年銀與年禮,但也還是讓人送去了一些蔬果,乾貨。”
“大堂嫂,往年年銀都有五百兩,布料八匹,其他乾貨海貨不計,母親怎會取了這麼多?”二房裡邊,怕是隻有這媳婦會抓住重點。
蘇蘊翻開了賬冊,目光落在了賬冊上,開始念起:“十月初九,二嬸娘以二堂弟弱冠了,要添置新衣為由,從賬房取走八十兩銀子。”
二房的二公子聞言,麵色微變,八十兩銀子給他做衣,如今過去兩個月了,送到他這處的隻有一身衣裳。
那身衣裳頂多就十兩銀子,那剩下的銀子呢?!
“還有,過了七日,十月十六日……”
“世子娘子!”顧二嬸忽然一聲打斷了蘇蘊的話語,然後麵色不大好看:“我們二房本就不富裕,是大嫂說過的,二房的哥兒姐兒要是缺些什麼短些什麼,都是可以到大房庫房這邊取的。”
蘇蘊抬頭望向婆母,問道:“母親,可否讓我把這賬冊上的念完,念完之後彼此心裡都有數些。”
顧夫人聽到這話,就知道這二弟妹吃相難看了,不然兒媳也不會挑出來說。
她也打算年後把管家一事全權交給兒媳,自己好享清福,如今兒媳要立下威嚴,也正好,不然以後誰會服她?
顧夫人心底對兒媳是支持的,但麵上還是維持了嚴肅之色:“二弟妹,還是讓阿蘊說完吧,畢竟往後是她來管家,總不能什麼賬都不清不楚的好。”
顧二嬸正要說些什麼,顧夫人又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與她的兒女兒媳道:“且聽聽你們大堂嫂說完,年銀的事情一會再議。”
真正掌事的人都開口說話了,他們還能再說什麼?
二房的二公子目光落在母親那已經有些破裂的表情上,隱約知道母親又從大房這裡拿銀錢去補貼娘家了。
看著現在的情況,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想了想,還是應:“那先聽大堂嫂算完再說。”
聽到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了,顧二嬸瞪了他一眼。
顧二嬸瞪著兒子之際,蘇蘊繼續有條不紊地開口道:“十月十六日又道三姑娘年歲大了,先前的衣裳都穿不下了,又是大姑娘了,所以又取了五十兩銀子和兩匹蜀錦。十一月三日,道堂弟妹媳身體不適,取走了人參兩支,燕窩一盒,十一月十六日……”
聽著蘇蘊的念著,二房的人臉色逐漸變得微妙。
她說的這些東西裡邊,說是給他們用的,他們幾乎沒怎麼見過!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夠了!”顧二嬸不見心虛,反倒怒道:“我便是拿這麼一些東西又怎麼了,我家二郎也為侯府出了不少力,不過是拿這麼些東西,如今卻斤斤計較了,把我們二房當外人了不成?!”
蘇蘊知曉她這些東西沒有用在自家人的身上,所以也不擔心二房的人還會與顧二嬸同仇敵愾。
她冷靜地看向顧二嬸,語氣平靜:“那我便不念,我就說一個數目吧,從十月到今日,二嬸從庫房取走的銀子,再把那些物什折合成銀子,共四百餘兩。”
二房的人暗暗倒抽了一口氣。
四百餘兩?!
一個六品的官階,一個月的俸祿都不到百兩呢!
顧夫人也都變了臉色
就是顧二嬸聽到這個數目的時候,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帶了怒意,連世子娘子都不喚了,徑直道:“你胡唚,我何時從庫房取了這麼多銀子了?!”
蘇蘊溫婉一笑:“可上麵每一筆都有二嬸的簽字,總不可能作假吧?”
顧二嬸話語一快:“不可能,我明明改了賬……”頓時反應了過來,話語倏然而至。
廳中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二房的人臉色逐漸難看了起來,有羞惱的,有陰沉的。
蘇蘊笑了一聲,隨即麵色也逐漸嚴肅了起來,看向她:“我見二嬸僅僅兩個月便取了這麼多的銀子,也就好奇地翻閱了之前的賬冊,同時算了算,發現在賬麵上的,今年為止,隻以二嬸名義從庫房取的銀子和物什折銀來算,共計八百餘兩,這些還不算母親讓人每月送去的。”
大概是因這兩個月要過春節了,那娘家的人要銀錢要得比較狠,所以就這兩個月取的銀子便占了一半。
座上的顧夫人臉色沉了下去,她知道二弟妹不像話,可卻不知道不像話成這個樣子。
蘇蘊的目光在二房那些人精彩的表情上掃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顧二嬸的身上:“母親信我,所以把年節發放年銀和年禮的事情交由與我,我自然不能讓母親失望,而交付到我手上的預算便那麼些了,二嬸提前把銀子和東西都取走了,自然也沒有多出的預算了。”
二房的人臉上露出了窘迫之色,十三四歲的三姑娘最先壓不住情緒,她失望至極地看向自己母親,語帶怨怒:“娘,在你眼裡,到底是我們兄妹幾個重要,還是舅舅家的兩個表兄和小舅重要?”
顧二嬸心裡一“咯噔”,但又道:“這怎麼能一樣,你們有侯府庇護,你們的表兄和舅舅……”
“娘你彆說了!”
沒等顧二嬸說完,就被自己的小兒子給打斷了。
“娘你拿自家的銀子往外家送就成了,為什麼還要從大伯這邊拿銀子去填那個爛窟窿!?”
顧二嬸有一瞬間的心虛,可聽到這話,瞬間皺起了眉頭:“那是你外祖家,你怎麼能這麼說?”
一直沒說話的顧夫人開了口:“是,那是二弟妹的娘家,所以拿侯府的銀子和東西來補貼也是應該的。”
語氣平靜,但卻帶著低低的威壓。
蘇蘊聽出了婆母話語的譏諷,而顧二嬸也聽出來了,她臉色頓時僵硬了起來。
顧二嬸臉色變了,底氣不足地看向顧夫人:“大嫂,我往後不拿便是了。”
顧夫人冷笑了一聲:“一年取了八百兩銀子,這膽子可真夠大的,往年又取了多少?活該是我們大房欠你們娘家的不成?”
她想過這二弟妹也是知道分寸的,所以以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沒想到卻是把她慣得變本加厲了,甚至今日尋來,威脅起阿蘊來還這麼理直氣壯,哪來的臉?!
看到大嫂的臉色,顧二嬸終生出了幾分心虛,她沒想到這蘇氏竟然會這麼直白的拆穿她。而且她都偷偷回去改了賬本,也撕了一些有她取銀子的頁數,做了假賬,蘇氏怎麼還知道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