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暫時沒有多餘的錢買保濕麵霜這種東西,唯一的抗乾燥方法就是多喝水。
在看見那道高瘦的黑影時,卓淼不自覺打了個噴嚏,手碰著臉才感覺到有點發燙,估計是下午著涼導致的。
陳驟在這時看了過來,她吸吸鼻子,走過去。
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撇開,麵向黑洞洞的塘麵,彼此無言。
過了小會,旁邊響起陳驟的聲音。
“梁婉怎麼樣?”
卓淼知道他和梁婉偶爾會通電話,根本不用從她嘴裡知道,但她想把談話回合減少,所以還是回答了。
“挺好的,有戲拍。”
“你呢?”陳驟扭頭,視線停留在那半張輪廓柔和的臉上。
“我也很好。”卓淼問他,“你選了什麼專業?”
陳驟右手伸進兜裡,指腹摩挲著裡麵的方形盒子,“汽修。”
汽修在技校中是個很熱門的專業,卓淼有幾個初中畢業去上技校的男同學,要麼是汽修要麼是數模,累是累點,但就業率挺高。
這邊風有些大,卓淼沒忍住又吸了次鼻子,再出聲時嗓音裡帶著點感冒時才有的鼻音,“你願意重回學校,你媽她一定很開心。”
陳驟唇角微彎,眼裡的笑不似笑,他想問那你呢,你開心嗎,還生氣嗎,但他注意到卓淼發紅的鼻頭,便不再多說什麼,把兜裡的東西拿出來,“拿著,回去吧。”
卓淼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陳驟掌心的東西,是一個不大不小黃顏色的盒子,外包裝上寫著保濕麵霜,這東西她見過。
她宿舍就三個人住,消費水平都不在一條線上,最高的自然是富二代吳雪寧,接著便是家境中等張嫻。
吳雪寧用得東西大多都是進口的,張嫻常在宿舍裡說周末和家人去逛了什麼大商場,買得也是牌子貨,前天晚上拿出了一罐麵霜,十克就要一百九十九。
就和此時陳驟手中的一模一樣。
還沒等卓淼開口拒絕,又見陳驟從兜裡掏出了兩張嶄新的一百元。
“都拿去用吧。”陳驟忽然有些嫌棄自己,初高中的時候為什麼不好好讀書,不然到現在也不至於連點有情感的話都說不出,隻會生硬的幾個字。
卓淼搖頭:“麵霜你去退了,錢你也自己存著,我在這邊真不缺錢。”
她知道這些都是陳驟去工地上掙得辛苦錢,就算不是,她也沒理由去花他的錢。
陳驟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錢和麵霜一起塞進卓淼外套口袋裡,然後轉身大步走入那條黑漆漆的路。
“照顧好自己。”他的聲音和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卓淼下意識要追,跨出的一步卻在下秒收回。
陳驟是個犟脾氣,即使追上去,東西他也不會收回,還不如讓杜思月帶給他。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準備離開,轉身的那瞬間突地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腳步虛浮,眼疾手快扶住身旁的樹乾才勉強沒摔。
難道是發燒了?
回宿舍的那條道路燈光通明,兩旁的梧桐樹被風吹得嘩嘩作響,落葉飄蕩在修剪得平齊的綠化帶上,又很快被卷落在地。
卓淼雙手插進衣服口袋,腦袋昏沉,微張開唇呼出一口白氣,慢慢走著。
時而踩到枯葉,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北城冬天來臨前的呼喚。
她沒直接回宿舍,拐了個彎去醫務室。
今晚校醫務室裡值班的是程穎,忙完後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就見辦公椅上坐著個人。
看清是誰,她笑盈盈地走進去,“喲,什麼風把晏少爺這個大忙人給吹來了?”
晏西繁轉了下椅子,幾乎是半躺著,長腿交疊,雙手環臂,整個人顯得鬆散隨意,“周末我得和徐叔去趟申城處理分公司的事兒,小柿子去你那兒住兩天?”
“小柿子”是一隻白毛帶點金色毛的邊牧犬,還是小狗的時候就在外麵流浪了,起初是關恒撿到,但宿舍裡不能養,便讓餘渡帶回家,結果餘渡也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嫌遛狗累,找了個借口不由分說塞到了晏西繁家裡,這一養就是兩年。
小柿子很有靈性,也特彆聰明,長相是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想摸的程度。唯一的缺點就是怕疼,頭年的疫苗是在寵物店打的,導致小柿子對寵物店有了陰影,所以如今洗澡修毛都是晏西繁親力親為,生病的話直接讓獸醫上門。
程穎在包裡找了個頭繩綁頭發,她聞言露出無奈的微笑:“不行,你表姐夫老家親戚的小孩來了,那小孩怕狗,你給若綺啊,她不總嚷嚷著要你把狗給她養,要不就讓你家老爺子那兒的幾個保姆幫著看幾天。”
話音剛落,背後響起了很輕的叩門聲。
門口站著的卓淼迎上屋內兩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麵容平靜,微微沙啞的聲音道明這次來意,“醫生,我來拿些退燒藥和感冒藥。”
“哦,好,你進來,我給你測測體溫。”程穎轉身走了幾步去拉開病床的簾子,“最近學校裡感冒發燒的人不少,晏西繁你平時注意些,彆要風度不要溫度著涼了。”
卓淼邊往裡麵走邊和晏西繁打招呼,“學長好。”
晏西繁修長的手指間夾著隻鋼筆,漫不經心轉了幾圈,朝卓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