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顧盼盼不是沒想過其他的複生之法。
她這些年,還找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辦法,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這些……
可惜……
天不遂人願。
一切都是徒勞罷了。
雲渺渺取來匕首,親自劃開了她的手掌,鮮血從掌心中流出,滴在了花瓣上。
花瓣瞬間就將她的血給吸收了。
雲渺渺好似感覺不到痛一般,她道:
“一切都會過去的。”
為了複生。
為了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們,這條路她們已經走了太久。
雲渺渺需要成為真正的人皇,才有資格為此花澆築。
而顧盼盼,耗費百年光陰,嘗試了無數種辦法,在麵對君衍的強壓之下,搶到了長生花,其過程何其艱難?
多少次死裡逃生才換來了這樣的機會。
她們一定……
可以成功的。
雲渺渺澆築了片刻,直到花不再吸收血液,她才停止。
星願此刻站在殿內,對於兩人的話,他插不進一點,甚至於顧盼盼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
他不知此刻該如何反應,隻覺得這一切過於夢幻。
宮主大人曾說。
唯有人皇,才有資格為此花澆築,唯有人皇,才能讓此花盛放。
如今,她為此花澆築……
那是不是就說明……
她是人皇?
一個女子,也可以扛起天下大任,也能作為人皇嘛?
無數的困惑和疑問徘徊在星願的腦海,他直到此刻才終於認清楚,自己根本沒資格嘲諷審視她。
最該審視的,是他自己才對。
“如今承歡回了北宮,她不會再讓君衍前來挑釁,但是,難保君衍不會亂來。”
雲渺渺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的手撒了一點藥粉,她的傷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眸:“你猜,他會如何動手腳?”
“媧皇宮……”
顧盼盼分析:“他隻可能在媧皇宮前動手腳。”
雲渺渺點頭:“跟我猜測的一樣,看來,我該去那地方走走了。”
“現在麼?”
顧盼盼有些猶豫:“媧皇宮我去過了,那裡如今殘破不堪,已經看不出昔日痕跡了。”
她無奈:“你去了還會看見很多不好的東西,他在那動手腳,也動不了多少,不必現在就過去看。”
“他是一回事,我的契約獸則是另外一回事。”
雲渺渺道:
“我答應他,要帶他去媧皇宮。”
雖然她不知道他要去乾什麼。
不過……
她想,不能食言。
顧盼盼聞言,終於不再阻止了。
“罷了,去便去吧。”
左右……
也是遲早要去的。
雲渺渺點頭,她隨後起身,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空間內,一向積極的想要去媧皇宮的騰蛇此刻已經安靜了下來。
他一語不發。
眼中帶著窮奇看不懂的悲傷。
窮奇在原地看著,隱隱的,竟然能看見騰蛇的眼眶紅了。
騰蛇坐在地上,此刻不肯在窮奇麵前丟臉,自己默默的換了一個方向。
窮奇心裡忍不住嘀咕。
而偏偏這個時候。
外邊的雲渺渺呼喚騰蛇:“媧皇宮已經到了。”
耳畔的風呼嘯而過,大山之下,一座破敗的廟宇出現在雲渺渺的視線當中,雲渺渺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不知道為何,竟有一種莫名的心疼感。
這樣的感覺,席卷了她的身體,她眼眶忍不住泛紅,一股莫名的悲淒在胸口彌漫,雲渺渺按住自己的胸口,隻覺得眼前好似浮現出了什麼場景。
火光衝天,火焰焚燒了大地上的一切,皸裂的大地宛如蛛網,湍急的河水衝刷災後的一切。
無數人漂浮在水麵上。
屍橫遍野。
野獸遍布大地,啃噬一切屍骨。
人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人們失去了一直依賴的力量。
他們被趕到了山上,婦女和嬰孩的哭聲連綿不止,男人的怒罵聲連綿不休。
大家都陷入了緊張焦慮而近乎絕望的狀態。
天空之上,綻開了絢爛的光芒。
眾神的身影在互相對峙。
他們相互攻擊著,不知過了多久,洪水退去,野獸肆虐,一道一道身影落在了大地上,有的被野獸啃噬,有的則是化作花泥,有的粉身碎骨,有的失蹤不見。
鮮血灑在大地上。
一切都滿目狼籍。
黑夜幾乎吞噬了一切。
絕望撲麵而來,雲渺渺隻覺得十分窒息,可這遠遠不夠……
她還看見了,看見了巫族逃離,看見了神明混戰後,神殿廟宇宮觀被神力擊毀,隻留下了斷壁殘埂和久久不曾消彌的斑駁血跡。
諸神相繼隕落。
原本平和美麗富饒的大地,滿目瘡痍,天災不斷,人們在這戰役當中活了下來,也僅僅隻是活了下來。
此後,便是雲渺渺所看見的,百姓民不聊生。
食不果腹,挨餓受凍的樣子。
雲渺渺頭疼的快要爆炸了!
這……
是遠古殘留的記憶。
難怪……
盼盼要阻止她來這裡。
雲渺渺按著太陽穴,眉心更是突突的跳,這些動作並不能驅散一切,她此刻依舊沉浸在悲傷當中不可自拔。
那是根本控製不住的感覺。
諸神黃昏,神界不複從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遠去了。
可這殘留的哀念,不可消彌的過往依舊在浮現。
騰蛇出現,他站在雲渺渺身邊,終於道:
“那一次戰役,我沒能參加……媧皇大人將我送出了神界。”
“她讓我不要回來,讓我好好的在外麵,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可我不明白,我隻想在她身邊。”
騰蛇的聲音沉悶,他並不怕死,他隻想跟著她,哪怕是死在她身邊,他也心甘情願。
可她拋棄了他。
所以他想回來……
回來看看,她當初為何要舍棄他。
為什麼不讓他跟著她一起隕落?
殘破的神廟中,還矗立著神明的雕塑。
身為大地之母的媧皇大人,此刻仿若聽見了騰蛇的話一般,一股清風吹拂而過,拂散了一切。
雲渺渺身上的情緒總算是緩和了一些。
她勉強打起精神。
而同時她也聽見,聽見了一聲極溫柔極溫柔的話音:
“孩子,你終究,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