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嫁東宮 椒鹽小甜餅 10443 字 9個月前

敞開的槅扇再度合攏。

容隱離開西暖閣,轉至不遠處的書房內公辦。

昨夜的事很快便被理清,有關江螢的卷宗亦被親衛送至他的案前。

十六歲的少女,卷宗乾淨得像是一方白紙。

都沒有什麼可以著墨的餘地。

無論如何去查,她都不會是春日宴上原本該來的那位貴女。

容隱垂眼,將手裡的卷宗合攏。

在他擱卷的輕微聲裡,親衛段宏準時將今日的湯藥擱在他的案上。

容隱淡垂眼簾:“撤下吧。”

“換回李太醫的方子。”

眼前的藥方並無效用。

反倒適得其反。

“是。”段宏比手應聲,將眼前的湯藥重新端走。

槅扇關閉,室內光線微淡。

容隱修長的指節垂落,解下腰間係著的白玉佩放在案前。

玉質溫潤,通透如脂。

如水麵映出他的麵容。

鏤刻的磐龍紋路糾纏著他的倒影,像心中的困獸如影隨形。

容隱收攏掌心,輕闔了闔眼。

他的離魂症愈發嚴重。

發病的時候行事暴戾恣睢,並無半分常理可言。

*

晨霧散去,春日裡淺金色的日光鋪滿庭院。

江螢在她的院子裡接到容隱的手書。

帶來書信的連翹抱著新買的雜物緊張地站在她旁側:“姑娘,這是奴婢出去采買的時候,東宮裡的侍衛交給奴婢的。”

“還說定要交到姑娘的手上。”

江螢的呼吸也微微緊繃,拿著手裡的書信像是捧著燙手山芋。

目光停留在東宮的徽記上好半晌,方鼓起勇氣將信箋拆開。

信中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凶狠逼問。

太子信中的語調平和,陳述的語意也極簡單:

請她見麵一敘。

地點不是東宮,而是城內的清和茶館。

江螢握著書信的手指微微蜷起,纖長羽睫隨呼吸輕輕扇著。

這封書信給她以陌生之感。

無論是信中平和的語調,還是留在信箋上的字跡。

都與她記憶裡的太子不符。

教她習字的先生曾經告訴過她:

字如其人。

暴戾恣睢如太子,字跡也應當是狂傲而飛揚。

但眼前的信箋上是極漂亮的瘦金體。

筆劃勁利,清朗潤逸。

與太子本人留給她的印象截然不同。

明明處處都令人覺得違和。

但偏偏信尾卻又落著太子容隱的私印。

昭示著這封書信並非偽造。

江螢秀眉微蹙,略微有些遲疑。

在旁側等候許久的連翹有些著急:“姑娘,信裡究竟寫了些什麼?”

江螢回過神來。

她猶豫稍頃,還是將書信折好,塞到衾褥底下藏著。

“我得去一趟清和茶館。”

她說著略微一停,再啟唇的時候兩靨微微泛紅,帶著略微的忐忑與不安:“要是日落的時候我還沒回來,你就……”

她猶豫輕聲:“就和父親說我病了,可千萬彆讓他進來。”

“奴婢記住了。”

連翹答應著,急忙去給江螢找出門時戴的幕離。

*

清和茶館離江府不遠,僅隔著兩道熱鬨的長街。

江螢戴著幕離自馬車上步下的時候,茶館裡的女使已提前在門前等候。

“江姑娘。”女使迎上前來,殷切地帶著她往茶館裡走:“貴人正在雅間內等您。”

江螢跟著她走到茶館的二樓,還未來得及遲疑,女使已替她將槅扇輕輕推開。

“姑娘請進。”女使笑著讓開,轉身順著來時的路離去。

女使的步履聲自木製的樓梯遠去。

江螢也唯有將幕離取下拿在手裡,略帶不安地抬步往雅間裡走。

室內並未焚香,唯有茶煙淡淡。

江螢繞過麵前兩折畫屏,見到屏後清坐飲茶的太子。

他著錦服,束同色玉冠。

畫屏後的日光落在他的肩發,映得他眉眼間神容疏淡。

似霧中月,霜裡鶴。

清寂疏離。

與此間繁華草木,喧囂人世,都隔著渺遠的一層。

他輕抬起眼簾,淡淡喚她。

“江姑娘。”

江螢的步履微停。

頃刻間有誤入蜃樓的不真實之感。

她紅唇微啟,牽動唇心被他咬破的傷處。

微弱的痛感傳來,讓她想起昨夜的荒誕並非夢境。

“殿下。”

江螢俯身向他行禮,藏著心中的不安。

容隱輕頷首,請她在對側入座。

“今日請江姑娘前來,是為昨夜之事。”

他的語聲淡落。

不帶情動時的啞,暴怒時的淩厲,他的嗓音依舊是偏冷的質感,帶著清淡的疏離感,似落在竹林間的雪。

江螢指尖微蜷。

她選擇輕輕應了聲,等太子繼續說下去。

太子的視線輕落在她麵上。

見她始終沒再啟唇,便將擱置在手畔的木匣遞向她。

他的手修長而冷白,右手的中指上戴著一枚白玉指環。

色澤溫潤,與那塊磐龍紋玉佩似本出同源。

江螢無意看見,視線略微停留,又在回神之後輕輕移開。

她站起身來,雙手去接。

指尖方碰到木匣的邊緣,便聽見太子語調平靜地告訴她:“這是父皇賜婚你我的聖旨。”

江螢的指尖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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