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說完,便被陳三郎伸手揮開:“還是說江妹妹——”
他滿心煩躁,話未說完,視線驟然凝住:“江妹妹,你的唇怎麼了?”
他的話音落下,本就緊張的江螢心跳愈疾。
她往後退開兩步,遠離惱羞成怒的陳公子,又抬手掩住雙唇。
她起身後過了許久,又往東宮裡走了一趟,原本用來遮蓋的唇脂也淡得都快瞧不見。
陳三郎走近的時候,應當是看見了她唇心上的傷口。
太子咬出來的那道。
“是我自己咬傷的。”江螢雙頰滾燙,急忙側身轉開臉,站在護著她
的連翹身後:“春日宴上皇後娘娘親至。彼時我正在吃櫻桃脯,匆促起身行禮,不留神便咬傷了。”()
連翹也急道:陳公子您若是再失禮,奴婢可就要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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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郎顯然並不懼她。
也不信江螢的說辭。
他的臉色驀地變得難看,猛地踏前一步,還想揮開連翹看個清楚。
但還未動作,身後的腳步聲便紛遝而來。
陳三郎驚疑回頭,卻見來得不是江府的護衛,而是江螢的父親江文道,與幾名身著朱紅抑或是深青色袍服的宦官。
為首的那名宦官身著朱衣,手持拂塵,袖口處的兩道金邊分外奪目,顯出他的身份與身後幾名青袍宦官絕不相同。
應當是宮內有些品級的掌事公公。
而他身後,江螢的父親江文道的態度更是微妙。
身為從四品的官員,他對待這名宦官的態度非但不倨傲,反倒可以稱得上是殷切。
仿佛他這朝廷命官,還要阿附這名閹人一般。
陳三郎的臉色微變。
江文道的官職不算太高,但少府少監這個職位,素來是和宮中緊密關聯。
連他都要阿附的宦官,他也絕吃罪不起。
陳三郎的麵色一變再變,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試探:“這位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他的話說得客氣,但這位宦官連瞧也不瞧他一眼,隻是對站在假山旁的江螢滿麵堆笑:“江姑娘,原來您在這裡。可讓奴才好找。”
江螢羽睫輕抬,向他微微福身行禮:“不知公公來尋臣女,是為何事?”
宦官笑著道明來意:“不是什麼大事。奴才隻是奉命請您到城外的白馬寺裡祈福幾日。”
他提點道:“這是宮裡的意思。”
朱衣宦官說到這,眼風似不經意地往陳三郎這一掃,耷拉著臉皮似笑非笑:“這位公子可聽清楚了?”
陳三郎麵色青紫,半句話也再說不出來。
江螢指尖輕蜷,聞言也不知是該放下心弦還是愈發緊張。
但如今箭在弦上,她已沒有遲疑後悔的餘地。
她遂緩緩垂落視線,對宦官輕聲道:“那便有勞公公。”
*
乾坤殿內,明燭高燒。
皇帝倚靠在明黃的迎枕上,滿麵疲倦地微闔著眼簾。
他今年不過四十餘歲,卻因多年風疾纏身,而要比皇後看著衰老許多,甚至令人難以自這具枯敗的身體,看出他年輕時英武的模樣。
容隱自殿外而來,至龍榻前向他行禮:“父皇。”
皇帝緩緩轉首,支起眼皮看向他,嗓音透著久病的沙啞:“朕聽德勝說,你剛去了趟欽天監。親自過問宮內卜吉的事。”
即便是久病在身,宮中的事依舊難以瞞過這位帝王的眼睛。
容隱亦不曾否認。
他垂落眼簾,並未提起欽天監內有人篡改江螢生辰之事,僅是簡略回道:“
() 神鬼之事,向來多有曲折。兒臣多過問些反倒不易出錯。”
皇帝短暫地笑了聲,略微抬手,示意身旁的宦官替他將迎枕墊得高些:“朕這些年給你賜婚都被你回絕。如今倒難得能有女子讓你如此上心。”
他似有些感懷:“立業成家,是件好事。”
容隱伸手,本想替他整理枕麵。
聞言長指微頓,視線停留於掌心內側的傷口。
真的是件好事嗎?
他問自己。
他的離魂症愈發嚴重。
起初在宮內的時候,處處如履薄冰,還能勉強克製。
但自從離宮開府後,他的離魂症便愈來愈難以控製。
針灸,藥物,巫蠱,他皆試過,但從未見過成效。
離魂症發作的時候,他給自己起了個另外的名字,自此恣意妄為,行事肆無忌憚。
起初的時候,並未釀成大錯,他也尚能忍受。
直至那場春日宴。
陌生的少女誤入局中。
這一切原本並不會發生。
他提前用過媚香的解藥,留給他的時辰也足夠將媚香熄滅。
但他沒有按既定的籌劃行事。
他選擇看著陌生的少女誤入羅網。
然後,將她收入掌中。
容隱薄唇微抿,眼底的神色深了幾分。
皇帝看他稍頃,倏然開口問道:“婚事初定,你不高興嗎?”
容隱回神。
“不曾。”他垂落寬袖,遮住掌心還未愈合的傷口:“兒臣既然決定迎娶,便會好好待她。”
他語聲至此稍頓。
深思後方啟唇。
“兒臣會給她太子妃應有的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