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島看著在外麵院子裡來回走著的張小魚,不解的問道:“師兄你不回劍宗嗎?”
張小魚站在院子裡沒精打采地說道:“正經人誰大晚上回劍宗啊。”
“那師兄是?”
張小魚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要打牌!”
說完便萎了下來,“但是我沒有錢。”
“怎麼辦,我牌癮犯了,我要死了。”
“......”南島默然無語,站在門口看著張小魚許久,說道,“師兄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
張小魚對視著南島的目光,尬笑了兩聲,說道:“啊對對對,我想起來了,但是師弟啊,去調查這種東西,總要有點動力對吧......”
話還沒有說完,張小魚就被南島推出了懸薜院的大門。
於是張小魚唉聲歎氣的離開了南靜坊這條巷子。
南島在門口搬著小板凳坐了一會,入夜之後這裡便很少有人出入了,庭院燈孤零零地立在右邊的月亮門邊。
梅先生今晚估計是不來了,南島如是想著,把凳子搬回了房裡,然後關上了門。
又檢查了一下門栓之後,南島坐在火盆邊,把那本在懷裡揣了一下午的《青牛五千言》放在一旁,脫去了上衣,看著心口那個位置,那裡空空如也,似乎從來沒有過什麼桃花一般。
但是南島清楚的記得,今日入道的時候,那朵桃花再度浮現了出來,而且第二瓣桃花也變得鮮紅無比。
沉默了少許,南島開始內視神海。
那道劍意安靜的被捧在桃枝之上,隻是意外的發現在劍意的四周,多了許多細小的漩渦。
那是什麼?
南島記得今日入道的時候,還沒有這些漩渦,再仔細看了好一陣,南島才發現,那些漩渦正在不斷的吸收著天地元氣,而在漩渦的底部,都有著一條極其細微的渦尾鏈接到那道劍意之上,那些天地元氣正在不斷的被劍意吸收。
南島驀地想起了今日秋溪兒說的那些話。
種子。
他原本以為他的大道種子已經被劍意劈碎了,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
穀神不死。
南島沉思良久,抬起手,嘗試將那些天地元氣彙聚到手上,果然神海之中的那些細小漩渦開始逆轉,而後彙聚到指尖,繼而引起了更大的渦流,吸引著外界的天地元氣彙聚而來。
隻是這股動靜似乎過大了,整個房間裡都開始起了大風一樣,當南島意識到不對,想要將指尖的天地元氣散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元氣渦流已經不再受自己控製,開始狂暴的運轉著。
異變突生。
南島驚駭的看著神海裡的景象。
萬千漩渦開始逆轉,那些被吸收進去,蘊養那道劍意的元氣被生生抽離而出,不斷的彙聚向指尖——那道元氣渦流已經從指頭大小擴散到了整個傘下的空間。
南島的神海之中一片狂風暴雨,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不斷傳來。
南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意識到,如果不停下來,那些不斷彙聚的天地元氣將會徹底將他撕碎。
南島努力的控製著那些元氣回流入體內,然而收效甚微。
天地元氣開始狂暴起來,在傘下不住的攪動著,南島死死的握住傘,一麵努力控製著元氣散去。
噗。
南島再也控製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那柄黑傘也被元氣從手中脫落。
南島慌張的想要去抓住那柄傘,然而卻被房間裡彙聚的元氣掀翻在地,眼前一陣模糊,似乎有血色彌漫在眼眸之中。
天地間似乎有驚雷響起。
神海裡那棵桃樹驀然招搖。
落在地上的青牛五千言開始自行翻頁。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無觀以複。”
那扇被鎖好的門被人打開了,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口中誦讀的正是那一頁青牛五千言上的文字。
南島在一片朦朧裡,看見了那個麵生桃花的白衣男人。
他平靜的走了進來,從地上撿起了那柄傘。
“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
白衣男子撐傘撿起了那本青牛五千言,走到南島身前,平靜的說道:“是為凶。”
天地元氣隨著那些道文的被誦讀,漸漸平緩了下來,然而南島神海之中的那些狂亂仍在繼續著。
南島壓抑著痛苦,不住的咳著血,看著麵前的白衣男子。
“你是誰?”
白衣男子將那柄傘塞回了南島手中,平靜的說道:“我是桃花。”
“也是你。”
話音落下,白衣男子驀然將手中的青牛五千言拍向南島心口。
南島眼前一陣目盲,突然之間陷入了黑暗,而後他看見自己有如一粒塵埃一般落在了神海的暴動之中。
仰頭,那棵桃樹如同千萬丈,那道劍意橫天,那無數的漩渦猶如懸空浮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
“沒身不殆。”
桃花的聲音響徹在神海間。
一本古樸的書卷從神海的極上之處落了下來。
萬物複歸平靜。
倏忽之間。
南島的眼前的黑暗散去。
房間裡一片狼藉。
門是大開的。
有場大雪正在下著。
白衣男子桃花已經不見了蹤影。
自己的掌心開了一枝桃花。
南島沉默的折去了那枝桃花。
張小魚背著空空的劍鞘站在南靜坊外的小木橋上,沉默的看著這場突然而來的大雪。
抬手接了一片雪花,掌心瞬間出現了一道傷痕。
是場劍意大雪。
在雪後麵是什麼?
張小魚仰頭看向夜空,那裡好像有什麼正在落下,隻是又如上次一般突然而來,也突然消失。
於是隻剩下了大雪簌簌的下著,雪中已經沒有了劍意。
張小魚回頭看著一眼自己身後的劍鞘,歎息了一聲。
“我的劍啊,你跑那裡去了啊?”
張小魚說著走過了小橋,向著長街外走去。
“河宗這些王八蛋,彆叫我逮到了,淨乾缺德事,害得我都沒法安心打牌。”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