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梨花。
花無喜便站在牆邊一株梨樹下。
就像一幅水墨畫中闖入的不速之客。
往年梨樹結果的時候,他還經常來這裡麵摘了吃。
但是今年似乎不太一樣。
天獄的人在街上攔住他,將他帶過來的時候,神情很是嚴肅。花無喜想起前不久黃粱那邊傳來的消息,心道莫非天獄這就看不下去北巫道壯大了?
還是說因為北巫道對磨劍崖的試探,讓他們起了疑心?
花無喜站在牆邊皺眉想著。
那人什麼也沒說,隻是將他帶了過來,進了院子之後便離開了。
花無喜想了許久,然後便聽見院外有腳步聲來了。
是天獄分司監察院的院長。
一個總是神色陰鬱的中年男人,叫林二兩。
但是不止他一個,在他身後,還有一個年輕的青袍男子。
林二兩很是客氣地給男子帶著路。
青袍男子來到了牆邊,抬頭看了眼梨花,而後看著花無喜。
“花無喜,北巫道公子無悲的胞弟?”
花無喜雖然猜不透眼前之人的身份,但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是的,大人。”
青袍男子說道:“我叫柳三月,從槐都而來。”
柳三月說完,安靜地看著花無喜。
花無喜心中一驚。
柳三月,槐都兵部侍郎,出身於道門青天道,甚得陛下器重。
隻是不知為何他會出現在南衣城天獄這裡。
花無喜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猜測,但是他不敢說出來。
柳三月見花無喜低頭沉默著,也沒有逼問,看著滿院梨花,平靜地說道:“花無喜,這個名字不太好,今日你來了這裡,滿院梨花可是開心得很。”
花無喜抬頭看著柳三月,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轉頭看向一旁的打了幾年交道的林二兩,後者卻隻是轉頭看著漆黑的院牆,什麼也不說。
“侍郎大人什麼意思?”花無喜小心翼翼地問道。
柳三月笑了笑,說道:“因為它們或許要多一些養料了。”
說完,轉身便往院外走去。
花無喜這才發現在柳三月身後的林二兩手便一直放在劍上。
“我兄長已經成了靈巫。”花無喜看著林二兩說道。
林二兩看著花無喜,淡淡地說道:“槐安有很多入了大道的人,但是他們還是要給陛下麵子。”
林二兩的話意思很簡單。
大巫也好,靈巫也罷。
不能坐守人間,槐都便永遠都不會在意。
花無喜看著那已經拔出來三寸的劍,看向已經走到門口的柳三月,匆匆開口說道:“侍郎大人想知道什麼?”
柳三月在院門下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花無喜,平靜地說道:“北巫道便在雲夢大澤以南的地戍境內,我想你應該或許知道前不久,在那片大澤裡發生了些什麼。”
花無喜沉默少許,說道:“有鬼。”
“什麼鬼?”
“巫鬼神教的鬼。”
柳三月走回了院子裡,停在花無喜身前,盯著花無喜的眼睛。
“你看到了?”
“我沒有看到,但是北巫道的許多人都看到了。”
柳三月回頭看向林二兩,後者點點頭。
“看來還是可惜,這些花隻好正常生長了。”柳三月淡淡地說道。
花無喜鬆了一口氣。
“我可以走了嗎?”
柳三月揮了揮手。
花無喜匆匆離開了院子。
林二兩站在樹下,看著麵對著院牆沉思著的柳三月,問道:“黃粱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柳三月抬起頭,越過天獄那高大黝黑的院牆,向著南方看去,平靜地說道:“黃粱可能要反了。”
林二兩心中一驚,匆忙跪伏下來。
“大人恕罪。”
“你有什麼罪?”柳三月卻是輕聲笑著說道,“黃粱那邊的事,陛下向來很少過問,天獄都沒有將勢力越過雲夢澤去。無從得知,也是理所當然。”
“那大人為何會來南衣城?”
柳三月低頭看向自己青袍的一角。
他已經離開了青天道很久了。
但是在衣角處,依舊留著青天道的紋飾。
“有人算出來的。”
“誰?”
“我師尊,白玉謠。”
柳三月平靜地說著,缺一門與山河觀都是出自青天道,缺一門會的,青天道自然也會。
“但是她算得不是很好,不如缺一門那個老神棍算得準。”柳三月看著南方,輕聲說道。“她隻算到了,黃粱會有大變,很巧的是,你們送來的情報裡,有北巫道主公子無悲成靈巫的消息。”
“連李石師兄那樣的人都還沒有入大道,他花無悲便成了靈巫,這是不合理的。”
“我們也有過猜測。”林二兩說道,“但是沒有往這方麵去想。”
柳三月平靜地說道:“畢竟人間平靜了一千年了,誰會往這方麵去想?”
林二兩沒有說話,神色裡有些自責。
“卿相院長是不是不在南衣城了?”
“是的,應當是前幾日離開的。”
柳三月輕聲說道:“果然這種活了一千年的大妖,還是嗅覺敏銳一點。”
“需要注意懸薜院的動向嗎?”林二兩問道。
柳三月沉思少許,搖了搖頭。
“隨他們去吧。”
柳三月向著院外走去,淡淡地說道:“翻不起什麼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