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真的很急啊。”
北台自言自語地說著,同樣離開了這條巷子。
巷子裡下了一場雨後,那些被踩死的青苔便又長了出來。
.......
南島行走在南衣城的長街上,來了南衣城十多日,南島還從來沒有在白日裡這樣逛過這座幾千年的古城。
在街上走了一陣,南島卻是想起了之前與陳鶴討論的那些東西。
看向一旁的酒肆,猶豫少許,心想莫非真要這麼做?
會不會太裝了?
站在那裡猶豫了一陣,南島還是走了進去。
真不是陳鶴的提議太過誘人,而是現在時間確實還早,喝點酒再去也是一樣。
南島說服了自己,走進了酒肆裡,去了二樓,坐在窗邊,要了一壺酒,把劍拍在桌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看著窗外飲著酒。
坐了一陣,南島便發現陳鶴的這段設想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
橫劍身前,臨窗飲酒,故作高深的模樣確實很帥。
但是不適合南島。
南島抬頭看著手中的黑傘,心想若是這柄傘換成一個鬥笠,將會是絕殺。
少年劍修頭戴鬥笠,在雨後進了酒家,要了一壺酒,喝到下午然後去殺人,很有畫麵感。
但是如果是少年劍修打著一柄黑傘,坐在那裡喝酒。
便顯得十分怪異。
南島覺得自己應該去河邊,帶著一壺酒,撐傘站在雨裡,邊喝酒邊看長河流水。
但是現在雨已經停了,怎麼想怎麼尷尬。
南島撐著傘帶著一壺酒倉皇離開酒肆的時候,卻是突然想起了張小魚的那句話。
修行者的裝逼之道,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確實如此。
南島深有此感。
可惜不知道張小魚現在在哪裡,不然可以請教一番。
......
“少年行事,自然是魯莽而不考慮後果的。”有人在城南的某條巷子裡攔住了北台。“但你不一樣,你的身上目光太多。”
北台冷笑著看著眼前之人。“你們忍讓了一千年,便有用?”
“活著便是最有用的,我如果不忍讓,今日便沒有你了。”
那人平靜地說道,肩膀一高一低的轉過身來,看起來似乎腿腳不是很好的樣子。
“要記得,槐都有人一直在看著我們。連青天道的人都要給那人麵子,我們多給一些又何妨?”
北台看著自己的父親,現而今的南衣城城主,世人一般加他瘸腿北。
“南島很好奇,為什麼我喝個熱湯,要把碗啃一塊下來。也問過我,什麼樣的家世會養出我這樣的公子爺。”
北台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因為我心裡不平,就是這樣。”
“心裡不平那便忍耐。槐都勢大,何必逞一時之能?你自己也清楚,北巫道而已,入不入南衣城,都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但是我不開心,也不快樂。”北台打斷了他的話。“南島不快樂,便要去穿花,我不快樂,便要幫他穿花。”
南衣城城主北園神色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你真的要去?”
“我真的要去。”
北園沉默少許,一瘸一拐地讓開了巷道。
北台走了過去。
然後便聽見他父親在身後說道:“打斷他的腿。”
有人從身後猶猶豫豫地走了上來,北台沒有停下來,依舊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然後他便聽到自己身後那人輕聲說道:“得罪了,少爺。”
北台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來。
於是有根棒子砸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北台一個踉蹌,扶著牆,沒有跌倒,忍著疼痛向外走去。
於是第二棒子砸了過來。
北台隻覺得腿上一陣劇痛,然後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倒下來。
“我能理解你的十五歲。”北園在身後平靜地說道。“我的腿也是十五歲被打斷的。”
北家的人,總在十五歲的時候容易斷一條腿。
北台咬著牙,用手扒著巷子的石板,向前挪去。
什麼也沒有說。
“悲憤可以是一種力量。”北園轉身向著巷子另一頭走去。
“但愚蠢不是。”
北台趴在巷子裡,抬手擦著眼角因為疼痛而流出的淚水,然後扶著牆一點點的站了起來。
忍著疼痛向著巷子外走去。
這一段短短的路途,北台走了很久。
天邊好像有一抹昏黃的色彩了。
北台看著巷外,還沒來得及笑出來,便沉默了下來。
白荷安靜的站在那裡,雙手交叉著落在腹前。
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安安靜靜的模樣。
也是溫溫柔柔地模樣。
所以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也同樣還是溫柔的。
“隨我回去吧。”
溫柔的背後,是不容拒絕的實力。
北台鬆開了手,倚著牆靠了下來,眼角還有淚花,但是已經平靜了下來。
“隨便吧。”
北台這樣說著。
於是北公子今日失約了。
萬事當然不是想想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