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於那個麵生桃花的白衣男子。
隨著話音的落下,南島的意識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下拉扯而去。
落到神海大地上。
無麵的白衣男子端坐在樹下,身前沒有捧劍,手中翻著那本青牛五千言,臉上的桃花在神海元氣風中不斷地招搖著。
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南島低頭看著自己,才發現自己也出現在了樹下,與白衣男子桃花相對而坐。
“你是誰?”
南島再次問了這個問題。
‘桃花’沒有回答,如同南島並不存在一般,低頭看著手中的書卷,翻了一頁,平靜的誦讀著。
“......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桃花’平靜地誦讀完第二篇,抬頭,那一朵桃花正對著南島。
“我是桃花,也是你。”
依舊是上次給予南島的回答。
南島還想說什麼,卻見白衣男子‘桃花’突然站起身來,手中的青牛五千言被許多桃花托著,向著上方飛升而去,而南島膝頭的兩柄劍,卻是驀然躁動著,一左一右,自行出鞘而去,落在了白衣男子手中。
白衣男子左手持著桃花劍,豎於身前,右手橫握鸚鵡洲,臉上桃花在風中不斷生長又湮滅。
“你有我無,你難我易,你長我短,你高我低......”
‘桃花’輕聲說著,手中雙劍風中微微顫抖,有劍鳴響徹神海。
遼遠的神海大地元氣溪流之中,四道劍意驀然飛出,環繞在‘桃花’身周。
“是謂相生。”
隨著那一句話音落下。
‘桃花’手中雙劍忽而驚動,一劍執於手中,斜劈而下,一劍疾射而出,如同流光穿梭於神海之間。
而後劍意迸射,向著天穹而去。
神海之中一聲驚雷。
漫天桃花落下。
‘桃花’手中空空如也。
而南島手中卻是突然執著桃花劍,那柄自‘桃花’手中疾射而出的鸚鵡洲,自神海星河之外而來,懸浮於南島身前。
南島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此時桃樹下的‘桃花’手中,虛捧一柄小劍。
“請拔劍!”
落地有聲,卻是將南島驀然驚醒。
睜開眼,南島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麵對著整個人間的夜色,手中緊握著桃花劍,劍上二十五片竹葉,整整齊齊地穿在劍刃一側,而那柄鸚鵡洲正裹挾著四道劍意,環繞在身周。
修行似乎是一件簡單的事。
南島沉默地想著,抬手甩去劍上竹葉,又將鸚鵡洲一並握在手中,撐著傘在聽風台重新坐了下來。
身周劍意漸漸柔和下來,回歸了南島的神海之中。
三月二十一。
南島想著這個尋常的日子。
今日沒有下雨,天氣很好,沒有什麼大事,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
隻有陳鶴的天衍車,還有白荷的到來。
但是今日南島的劍意離了體。
就好像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麼一樣。
一切水到渠成。
就像坐在牌桌上。隻要沒人把牌桌掀了。永遠都是南島贏。
在神海中的最後一個畫麵,便是‘桃花’捧劍立於樹下,聲音低沉而堅決地說——請拔劍。
拔什麼劍?
是自己的劍,還是他所捧的那柄劍?
南島記得那柄劍應當是被拔出來了一些的。
拔劍做什麼?
南島思緒有些混亂。
那個名叫‘桃花’的男子總是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
他所說的相生,又是什麼意思?
南島心口突然有些疼痛。
低頭看去,驀地沉默下來。
那裡長了一朵花苞。
還沒有開放,然而這更像是一種死亡的倒計時。
南島沉默的拔出劍,一劍將它從心口斬落下來。
這樣不好,南島看著落在台上混入竹葉中的那朵花苞。
如果相生是這個意思。
那我不想看見。
南島如是想著。
誰會想死呢?
心口的疼痛還在持續著,南島抬手擦著嘴角因為痛苦而溢出的鮮血,又不住地咳嗽著。
南島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聽風台邊,看著人間夜色與夜色下的萬千燈火。
夜色裡的人間永遠比白晝明亮璀璨。
生命或許也是如此。
戴罪而舞,以痛為歌。
不也很暢快嗎?
南島站在傘下看著人間,卻是笑了起來。
手中的鸚鵡洲驀地出鞘,拖曳著光亮,穿越夜空而去,暢遊著璀璨人間。
但那不是南島的劍意。
但是南島猜到了是誰,輕聲笑著。
師兄確實是個好人,不是嗎?
......
人間某條長街上,張小魚托著個食盒蹲在路邊燈籠下,盒子裡是一塊撒了蔥花辣椒的油煎豆腐。
張小魚是北方人,吃著南方的鐵板豆腐,一麵被辣的哈著氣,一麵抬頭看著人間之上那道劍光。
師弟,劍修的裝逼之道你還要走很遠呢!
張小魚身周劍意不止,低頭大口的吃著。
人生當然要像辣椒,越吃越痛也越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