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為螢沉默少許,說道:“把他耳朵剪掉了。”
“......”
“應該就是你腳邊那枝,快給我弄上來,不然就真不好接了。”
陳鶴依言在一旁找到了那枝桃枝,給草為螢遞了上去。
好一陣忙活之後,草為螢終於剪完了那些桃枝,不小心剪錯的也接了回去。
二人站在不遠處的花海,打量著雲霧大湖邊那棵修剪過的桃樹。
很是滿意。
至少草為螢很是滿意。
二人回到了樹下,草為螢拿起酒葫蘆很是開心地喝著酒。
陳鶴在一旁看著他,問道:“為什麼突發奇想要給南島剪枝?”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因為他要忘記一些東西,但是我看有人不肯忘,在那裡一身血跡的掙紮,乾脆做個好人,幫他剪了算了。”
“不忘會怎樣?”
“不會怎樣,就是到時候會痛苦一些。”草為螢笑嗬嗬地說道,“與其讓他醒來之後痛苦,不如現在就痛苦一下。”
“那挺好的。”陳鶴坐了下來,仰頭看著那棵桃樹,還有那些紛飛的桃花與稀疏地透露下來的天空。
然後陳鶴看向了遠處大湖山崖外的那些大霧,緩緩說道:“今天我們那裡也有大霧。”
“大霧?”草為螢轉頭看著陳鶴。
陳鶴點了點頭,說道:“好大的霧,本來今日還想出門賣豆腐的,霧太大隻好放棄了。”
“可能水汽太重了。”
草為螢說道。
陳鶴歪頭想了想,說道:“為什麼會水汽太重?”
“我哪知道,我是老狗鎮的人,你們人間的事,你得去問彆人。”草為螢喝著酒說道。
“好吧。”
陳鶴又在湖邊坐了一會,然後便離開了老狗鎮。
平心而論,陳鶴覺得這個地方還是不錯的。
就是每次進來都要大喊一聲,讓他覺得有些羞恥。
草為螢依舊安靜地在樹下喝著酒,看向湖麵,裡麵倒映的那個白衣男子已經平靜了下來,身上的血色也變得淺淡了,像是杏花蕊的一點輕紅。
安靜的虛捧小劍站在倒影中,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草為螢看了一陣,又想起了陳鶴說的那場大霧,抬眼看向那些遠處的山嵐濃霧。
山外自然是山。
霧裡自然是霧。
霧越濃,便越是要藏住很多東西。
草為螢喝了一口酒,晃悠了一下酒葫蘆,起身向著小鎮子裡走去。
鎮子裡依舊很熱鬨,一種安寧祥和的熱鬨。
草為螢笑著走過了一路,與來來往往的人們打著招呼,然後停在了酒肆外。
那條老狗正在那裡睡覺,喜歡叼彆人雀兒的大貓也在那裡,正蜷在老狗的肚子上,曬著暖暖的太陽。
草為螢在那裡蹲了下來,撓著狸花貓的下巴。
狸花貓抬起了頭,發出了舒服的呼嚕嚕的聲音。
酒肆的窗簾被人掀了起來,看那隻手的模樣,主人應該是一個年輕人。
“今日忙嗎?”
草為螢一麵擼著貓,一麵說道:“今日有些忙,但是還好,過段時間,應該便要忙起來了。”
“出去看看嗎?”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是的,我覺得有些不太好,最近睡覺老有些失眠,也許那個人間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草為螢自顧自地說著,也在自問自答。
酒肆那個人沒有再說什麼,似乎在裡麵喝著酒,草為螢想起來什麼,把自己的酒葫蘆遞了進去:“幫我打點酒。”
裡麵的人接過酒葫蘆,沒過多久,便重新遞了出來。
草為螢接過重新灌滿酒的胡蘆,喝了幾口,看著貓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你覺得接下來應該是什麼樣的?我說的是這個鎮子。”
酒肆裡的那個人似乎想了很久,猶疑地說道:“讓它倆成為鎮守?”
“然後千百年後變成神話傳說?”草為螢看著舒服地睡著的老狗與大貓。
酒肆的人笑著說道:“聽說黃粱那邊信奉鬼神,說不定便是這樣來的呢?”
草為螢也笑了起來,說道:“可能確實是這樣,就是這個人間還太小了。”
“以後會大的,雲霧散去,山崖合並,大湖彙聚成海,未必不是新的人間。”
“那這個人間應該叫什麼名字?”
“夢中夢吧。”
浮生暫寄夢中夢,世事如聞風裡風。
草為螢想了很久,點點頭,說道:“挺好的。”
然後草為螢拿起酒葫蘆,向著小鎮的南方而去。
狸花貓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再來擼它,喵嗚的叫了一聲,然後跳上了窗台。
酒肆垂簾在風裡不住的晃悠著,窗內坐了個青裳少年,微微笑著,看著小鎮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