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應該也沒有叫陳鶴的。”婦人又好心地說道。
南島離開了那裡,站在樹下歪著頭想了很久,難道自己真的找錯了?
算了,先去找那個叫張小魚的吧。
南島把懷裡的吃的打開看了看,很是誘人,最上麵的是一隻燒雞。
燒雞還是等人齊了再吃吧。
南島邊走邊往下翻了翻。
嗯?
怎麼有副麻將?
難怪這麼重!
南島將那袋麻將掏了過來,正打算丟掉,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了下來,然後隨便找了個冷掉的糖油粑粑,一麵啃著一麵向著張小魚家走去。
南島走了很久,才走到鎮西那裡。
然後便得到了第二個不好的消息。
這裡也沒有一個叫張小魚的。
南島這一次沒有糾結了,抱著東西,繼續往南而去。
然而找到了下午的時候,依舊一個朋友都沒有找到。
南島坐在小鎮的那條小河邊,悵然地看著天邊暮色。
原來自己一個朋友也沒有?
真是奇怪啊,自己分明記得有的啊。
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讓他再回去找一遍了。
南島便在黃昏河邊,打開了那包吃的。
有酒,浸了桃花的酒,還有鐵板豆腐,用個食盒裝著的......
南島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搞來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吃的,全塞在裡麵了,又看著一旁的那副麻將,南島又往包袱裡麵掏了掏。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會從裡麵掏出一架輪椅來。
但是並沒有發生這個古怪的事。
把東西擺好,南島便在河邊樹下,吹著晚風,看著落日,對著一河波光粼粼,開始吃著東西。
不用撐傘的日子正好啊!
南島突然這樣想到。
然後又愣了愣。
撐傘?
抬頭看了看天空。
什麼傻子平白無故的撐把傘在那裡?
南島笑了起來,昨天下雨他都沒有撐傘。
對了,昨天在做什麼來著?
南島想了很久,才想了起來,昨天出門買酒去了,他爹突發奇想,想要打會鐵,然後打了沒一會就哼唧哼唧地躺著說累了,讓南島去買點酒回來喝。
南島雖然很想在後院躺著曬太陽,但是還是出門買了一壇酒,還偷偷私藏了一些,想著今日叫幾個朋友一起出來喝酒玩。
但是誰也沒有找到。
真奇怪啊。
南島喝著酒想著。
身後卻是傳來了一些腳步聲,踩著河邊樹下的葉子上,窸窣地響著。
難道是他們誰回心轉意,決定不騙自己了?
南島有些驚喜地回過頭去,卻發現來的不是陳鶴他們,而是一個穿著一身青色衣裳的少年。
南島總覺得他有些熟悉,一直到少年在一旁坐定了,開始拿著自己的酒喝了,南島才想起來他是誰。
他就是鎮上學堂的先生。
像南島這樣沒有去學堂啟蒙的,也是認識他。
因為他太年輕了。
南島已經記不得這個先生什麼時候來的小鎮了,總之當初他來的時候,鎮上的人很是懷疑。
這麼年輕,能教好嗎?
但是後來人們便不再懷疑了。
因為他教得確實很好。
南島先前想到的那句話就是在他口裡聽說的。
這個先生叫什麼名字來著?
好像是叫草為螢?
真古怪的名字,還沒有自己的南島好聽。
南島還在想著,那個叫草為螢的學堂小先生已經把他的酒喝了快一半了。
南島倒沒有心疼的意思,隻是覺得這樣喝會不會把人喝出事?聽說鎮上很多人都還是挺喜歡這個先生的,萬一真出事了,自家的鐵匠鋪也彆想安寧了。
於是南島趕緊從草為螢手裡把酒壺奪了回來,揭開蓋子看了一眼。
“你的朋友們都沒來嗎?”
草為螢卻是擦著嘴角的酒水,看著南島笑眯眯地說道。
南島放下了酒壺,低頭看著身前的一堆吃的,也沒有在意草為螢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歎息著說道:“對啊,也不知道他們跑哪裡去了,害得我一個人孤獨寂寞的在這裡看風景。”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那確實讓人沒辦法開心起來了。”
南島看著草為螢,見他也是一個人來的,好奇地問道:“你的朋友呢?”
草為螢笑著看向小河流水,緩緩說道:“我的朋友們都死了。”
“死了?”南島驚了一驚,“為什麼?”
草為螢看著暮色河水,輕聲說道:“生老病死而已,或許有些故事,但我記不得了。”
南島拿著酒壺喝了一口,然後又給草為螢遞了回去,說道:“不好意思,問起你的傷心事了。”
草為螢並不傷心,隻是看起來有些惆悵,拿起酒壺又開始喝了起來。
“沒關係啊。”
草為螢喝了一口酒,輕聲說道。
“能夠有人問起,也算是件好事,不然可能太久沒人問,我都想不起來,原來我曾經也有過一些朋友。”
草為螢說著,卻是頓了頓。
南島看著草為螢,問道:“你在想什麼?”
草為螢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在想他們姓什麼。”
“......”南島默然無語,“連姓什麼都記不得了,想來應該有很多年了吧,難道他們是你幼年的玩伴?”
“是的,有很多年了。”草為螢輕聲說道,但是後麵那個問題他沒有回答。
二人在河邊吃著東西,一麵閒聊著,天邊漸漸向那種橘子一樣的色彩裡淪陷進去。
南島開始收拾著殘局,把剩下的一些吃的打包好,又把二人推讓了許久的一隻雞腿硬塞給了草為螢,把酒壺掛到了腰間,然後便發現一旁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收起來的黑色的傘。
“這是你的傘嗎?”
南島拿起那把傘來,遞向了草為螢,草為螢啃著雞腿,含糊地說道:“不是我的,我來的時候它就在這裡,難道不是你的傘嗎?”
南島撓了撓頭,想著自己今天有帶傘出來嗎?
想了許久也沒有想起來,低頭看著這柄傘,看起來很結實的樣子,於是乾脆夾在了腋下,白撿一把傘,也算是一點小收獲?
二人離開了河邊,向著小鎮街道上走去。
學堂與南島的家在一個方向,所以二人還要同路許久。
暮色裡不知為何,卻是漸漸有雨水滴落下來,南島抬頭看了看,想著還真是巧了,快要下雨的時候便撿到把傘,把夾著的那把傘拿了出來,正要撐開,然後便看見一旁的草為螢用著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少年的目光裡有著很多的色彩,惋惜,遺憾,憐憫?
南島怔怔地看著草為螢很久,說道:“怎麼了?”
草為螢啃著雞腿,轉回頭去,看著長街行人,稀疏穿過長街的路人裡並沒有幾個開始打傘的人。
“你真的要打傘嗎?”
草為螢如是問道。
南島低頭看著手中的傘,又抬頭看著在那種昏黃的色彩裡滴落的雨點。
“打傘有什麼問題嗎?”
草為螢輕聲說道:“可能會有,比如你一打開這把傘,可能便再也放不下來了。”
南島愣了一愣,而後笑了起來,說道:“先生真會開玩笑。”
撐著這把傘,你便再也不是個凡人,世間的情欲,你便不能再沾上半點。
怎麼聽都像是話本裡的台詞。
草為螢隻是笑了笑。
於是南島撐開了那柄傘,抬頭看了眼暮色裡的天邊,向著草為螢靠了過去。
二人一同站在傘下,看著暮色。
“你看,我撐著傘了,什麼事也沒有啊,嘿嘿。”
草為螢隻是笑著,然後從傘下走了出來,啃著雞腿向著旁邊走去。
南島看著草為螢離開的身影,古怪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草為螢沒有回頭的說道:“有些事情。”
南島聳了聳肩,沿著來時的方向往鐵匠鋪而去。
草為螢走了一陣,便停了下來,低頭看著手裡拿個雞腿,又看向南島離開的方向。
卻是在自言自語著。
“日後這小子會不會說我壞事做儘?”
那把傘確實是他帶來的。
草為螢歎息著搖了搖頭。
而後身影消失在小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