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島在城頭之上抱劍坐著,張小魚便在一旁念叨著打牌打牌之類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張小魚卻是驀然驚了一驚。
轉頭看向南衣城北的方向。
南島看著張小魚,很是古怪地問道:“師兄在看什麼?”
張小魚沉默了少許,說道:“我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什麼?”
南島有些不明不白的。
“北台從西門手裡奪了兵符,帶了三十萬青甲離去,哪怕他是要直取槐都,我都沒什麼意見。”張小魚神色凝重地說著。
南島聽到這裡則是一臉茫然。
北台什麼?
在自己睡那一覺的時候,人間又發生了彆的奇奇怪怪的事嗎?
本以為是張小魚在開玩笑,但是見張小魚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偽,南島卻也沉默了下來。
那個和自己一同挨了一頓打的北大少爺真的反了?
“那師兄擔心的是什麼?”
南島沉默少許,看著張小魚問道。
張小魚靜靜地看著北方,沉默許久,緩緩說的:“他直接屯兵鳳棲嶺以北,直接拖延北方對於南衣城的救援。”
南島怔怔地看著張小魚,說道:“北台會做這樣的事?”
張小魚***靜地說道:“你不懂他們姓北的,對於南衣城這個地方有多痛恨。”
南島想著很久之前北台與他說過的那些話,卻也沉默了下來。
確實是這樣的。
南島沉默地想著倘若北台真的做了這樣的事,那麼南衣城會怎麼樣?
張小魚似乎知道南島在想什麼一般,又或許是他想說的本就是這個。
“隻靠人間劍宗的師兄們和這嶺南八萬劍修是很難守住南衣城的。”張小魚輕聲說道:“八萬劍修,聽起來確實很唬人,但是他們大都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大多停留在入道,成道都是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小道境了。”
“如果北方的人間大軍不能趕到南衣城。”張小魚抬頭看著大澤青山。“南衣城或許根本撐不了幾日。”
南島沉思了少許,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還要將那些嶺南劍修們都派到大澤那邊去?守城總比出城硬拚要好很多?”
張小魚歎息了一聲,說道:“讓他們出城,自然不是為了要與巫鬼道之人在外死戰,主要南衣城這邊缺乏太多的信息,需要更深入一些,給南衣城更多的反應時間。倘若彼時真的發現事態過於嚴重,他們自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南衣城中。”
南島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
畢竟都是劍修,哪怕再如何不入流也是劍修,總歸來去要自由一些。
張小魚現在最擔心,便是北台的想法。
是以有些愁眉苦臉的模樣,也沒再說什麼,隻是久久地看著南衣城以北的方向。
“或者我去看看?”南島問道。
張小魚搖了搖頭,說道:“師弟你還是算了,你還未入成道,來去太慢了,還是等師兄他們吧。”
南島點了點頭。
雖然自南衣城到鳳棲嶺那邊的山月城,直線距離並不遠,隻有四五十裡路,但是終究中間隔了一座鳳棲嶺。
畢竟那是隔絕槐安南北的綿延山脈,自然短時間內很難翻越過去。
南島看向一旁依舊在靜坐的兩位師兄。
“師兄們什麼時候醒?”
“用不了太久,他們傷得並不重,隻需要梳理一下體內的氣脈就好了。”
二人在城頭又坐了好一陣,而後南島起身向城下走去。
“師弟回去了?”
張小魚在背後問道。
南島點了點頭,而後走下城去。
張小魚獨自坐在城頭之上,一麵撫摸著膝頭的那柄鸚鵡洲,一麵歎息著。
.......
陳鶴一覺睡醒的時候,南島已經回到了聽風台上,正在台邊吹著風,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
“你在想什麼?”
陳鶴站起來走到南島身邊問道。
南島回頭看著一眼陳鶴,想了想,說道:“我在想在我睡著的那段時間裡,北台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陳鶴有些茫然,問道:“北大少爺怎麼了?”
“張師兄說他奪了三十萬青甲的掌控權,向著北方去了。”
陳鶴卻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一臉震驚地看著南島:“真的?”
南島想了想,說道:“張師兄應該不會騙人。”
陳鶴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那次看見城主府都沒人了。”
南島轉頭看著陳鶴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陳鶴說道:“就是那次啊......啊,我忘記和你說了。”
陳鶴說到一半就改了口。
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猜到了什麼。
南島倒也沒有多問什麼,隻是哦了一聲。
在台上坐了一會,南島卻是背著劍往樓下走去。
“你去做什麼?”
南島頭也不回地說道:“去北台家裡看看。”
陳鶴站在聽風台上,心道這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還會莫名其妙變出一些人來嗎?
南島自然不是為了去看城主府上能不能多變出一些人來。
隻是去確認一下。
畢竟北台確實也算是一個朋友?
南島沉默地想著,一路出了懸薜院,向著城西而去。
城西這條街南島還是第一次走。
因為南衣城外的那些事情的原因,街上沒有多少行人,不少的鋪子都是關了門的。
一路走來倒是頗為冷清,就是偶爾會聽到一些咳嗽聲。
南島路過某家關了門的茶葉鋪子的時候,還在想,難怪最近城西的味道不太對。
原來是沒人炒茶葉了。
當然,有沒有人炒茶葉,與南島關係並不大,如果這是釀酒的鋪子,可能南島的興趣更大一些。
撐著傘沿著那些鋪子一路走過去,路上時而有人路過,也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
南島一路走到了長街儘頭的那座龐大的府邸之前。
站在院牆外靜靜地看了很久。
確實很安靜。
什麼聲音也沒有。
好像在很久以前便無人居住在這裡麵了一樣。
但其實一切都很短暫。
遠遠談不上久遠。
說到底,不過是最近幾日的事。
南島沿著院牆又走了一陣,發現牆上被人刻了一些字。
大都是些罵人的話。
看起來應該便是昨晚到今日之間刻的。
想來估計是看到外麵那種情況,便想來找下南衣城的這個城主大人,結果發現他們的城主說好了隻是裝病,結果裝著裝著人都直接跑沒影了。
氣憤之下,便刻下了一些義憤填膺之詞。
南島繞了過去,又看了一陣,便沒有再看下去。
畢竟人間劍宗就在南衣城,對於這裡麵究竟還有沒有人,張小魚他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南島當然也不是質疑他們,隻是想來看看而已。
所以,大概北大少爺與自己確實各向南北了。
南島站在街頭,回頭看著那座府邸,搖了搖頭,而後轉身離開。
.......
西門很愧疚。
西門一直都很愧疚。
至今都記得張小魚那一句——是你先開玩笑的。
畢竟一個小道七境的修行者,確實不應該讓北大少爺便這樣將兵符奪走。
所以愧疚的西門在離開了城頭之後,回到天獄之中處理了一些事情,便在那條常年飄蕩著茶香的長街某處簷下坐了下來。
一麵咳嗽著,一麵看著長街儘頭的那座府邸發著呆。
然後他便看見了某個撐著傘的少年在長街上走了過來,又走了過去,而後停在了城主府外,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又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西門不知為何,總感覺那個少年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些不是特彆惹人注意的地方,曾經見過好幾次了。
隻是西門想了許久,都沒有清晰地想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