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心甩著頭,一臉嫌棄地說道:“你身上味道太難聞了,肯定沒洗澡。”
“你胡說,我分明洗了的。”張小魚說著,卻又有些懷疑地抬手聞了聞,什麼味道也沒有,確實在湖底用劍意洗乾淨了的。
叢心皺眉說道:“但是確實有血腥味。”
張小魚想了想,覺得確實有可能,畢竟自己可能聞慣了,一時間聞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行吧,那我去一池裡麵泡一泡。”
張小魚說著,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向著一池走去。
叢心依舊在秋千上晃悠著,靜靜的看著張小魚的背影,而後想了想,問了個問題。
“那個少年活過來了嗎?”
張小魚停在了道上,回頭看著叢心,輕聲說道:“當然活過來了。”
叢心輕輕點著頭,說道:“那真好啊!”
張小魚看著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的叢心,想了想說道:“你要見見他嗎?”
叢心輕聲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算啦。”
張小魚總覺得小叢心稚嫩的聲音卻是莫名地有著一種釋懷的感覺。
站在那裡很久,張小魚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緩緩說道:“好的。”
於是向著一池中而去。
叢心看著張小魚的背影消失在一池那邊,轉回頭來,安靜地在秋千上晃悠著,天空的橘色還沒有很濃鬱,但是也是很好看的。
一池那邊有桃花被風吹著,向著天空飛去,同樣是很好看的。
叢心安靜地看了很久,抬著頭,伸出一隻手張開五指,像是按在那片緩緩沒入橘色中的天空上一樣,遮在了自己眼前。
指頭白白嫩嫩,隻是小拇指相對而言,卻是短了一截的模樣。
但也是很好看的。
叢心這樣想著。
風吹著秋千不住的晃悠著。
坐在秋千上的叢心仿佛沒有重量一般,像是一朵飄落在秋千上的桃花,安靜的飄蕩著。
張小魚停在了一池邊,沒有看池水,也沒有看叢心,而是同樣看著那些向著天空飛去的桃花。
有些背後的故事他能夠猜到一些。
但是裝糊塗自然是人間極為美妙的事。
張小魚看了一陣,低下頭來,走到了那處桃樹橋邊,在橋頭看了一陣,而後撲通一聲跳進了橋下溪流中。
張小魚在一溪清流中坐了下來,閉上眼,身周漸漸有劍意環繞,在張小魚身後的劍鞘上彙聚著,漸漸有了劍形。
隻是依舊隻是虛幻的模樣,彙聚又很快彌散。
就像時候未到一般。
張小魚睜開眼,從身後取下了劍鞘,破破爛爛的劍鞘看起來很是淒慘的模樣,上麵橫流的劍意顯得格外突兀。
張小魚沉默地看著那柄劍鞘。
他能感覺到。
自己的劍,似乎很近了。
可惜現在的張小魚已經沒有寫日記的習慣,那本日記也被蘇廣帶走了。
所以也沒人知道張小魚在想什麼東西。
張小魚沉默地看了很久,將劍鞘放在了沒在溪水中的膝頭,而後重新閉上了眼。
於是又有劍意彙聚而來。
隻是這一次的劍意,不是來自張小魚。
而是人間劍宗三代宗主在這橋頭閒坐,留下的劍意。
那些劍意環繞在張小魚的身周,如同千萬尾閃耀寒光的細小魚兒在一旁浮遊一般。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既然不打牌了。
那麼自然便要開始淬煉劍意。
人間依舊記得張小魚雖然很強,但是他的劍意,境界頗低。
隻是斜橋境。
與秋溪兒恰好相反。
秋溪兒雖然隻是小道第六境,然而劍意卻是人間崖主境。
劍意千裡,端坐崖上自然可以隨處一劍而來。
這自然得益於磨劍崖三千六百五十丈劍階之上的劍意。
那是千年前磨劍崖巔峰一代之人留下的劍意,其中便包括了青衣年輕時候留下的一丈劍意。
自然不是人間劍宗這座小橋邊的劍意可以媲美的。
張小魚自然也想去東海那座高崖淬煉劍意。
但是一來太遠了。
二來去了那裡,自然便要舍棄一些東西。
所以張小魚隻是回到了劍宗園林。
在這處清溪中坐了下來。
哪怕不如磨劍崖,但是三代宗主,卻也都有過天下第一劍的名頭。
自然也是極為難得的地方。
園林裡漸漸沉寂下來。
叢心在蕩秋千,張小魚在淬煉劍意,師兄們依舊在門口閒聊,沒有人打牌的劍宗園林,難得的有著這麼寧靜的時候。
於是故事便換了個方向。
......
洗了把臉又回去冷靜了很久的南島在杏花小道上走著。
院裡的先生們依舊沒有回來。
所以講道坪在暮色杏林中顯得無比寥落。
南島從一旁路過的時候,都有些想不起來平日裡這裡有先生與學子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了。
雖然隻是三月才剛過去。
但是南島睡過一場很長的覺。
於是有些東西被遺忘了,連帶著有些記憶都有些模糊起來。
南島背著桃花劍向著靜思湖走去。
這種感覺自然頗為熟悉。
畢竟自己有段時間天天往著靜思湖跑,上午跑完下午跑。
大概還惹得秋溪兒不耐煩了,經常性的不在靜思湖。
南島想著便想起了自己給秋溪兒寫的那封信。
想起鼠鼠說的那些話,便恨不得給自己來上兩劍。
南島啊南島,你怎麼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字都寫不對,怎麼找得對媳婦?
南島低著頭很是自責地想著,穿過了杏花小道,走進了那片湖畔玉蘭林中。
走到湖畔的時候,看見隻有草為螢一個人在那裡,很是疑惑。
先前在藏書館外竹林上睡懶覺的時候,正好遇見梅先生掃著地走了過來,看見南島,便和他說了下張小魚去靜思湖洗澡的事,南島這才想著來靜思湖找下張小魚。
“張師兄呢?”
草為螢歪頭托腮,看著大湖頭也不回的說道:“他洗了個澡就走了。”
“哦。”南島頗有些失望地走了過去,本來還打算找張小魚問下外麵的情況的,但是既然已經走了,自然便隻能等下次了。
隻是才走過去,便看見了草為螢身旁插著的那柄鸚鵡洲,南島順手將它拔了出來,看著被洗得乾乾淨淨的劍,看向草為螢問道:“他不用了嗎?”
草為螢轉頭看了一眼,想了想說道:“大概是不用了,我本來還想也送他一柄的,畢竟湖裡劍太多了,但是他不要,那自然算了。”
“行吧。”南島把那柄鸚鵡洲與桃花劍一起背在了身後。
草為螢轉頭看了一眼南島,又看向南島身後,問道:“陳鶴呢?”
“他還在聽風台睡覺。”南島很是無奈地說道,“可能還是在天上鎮裡和你在湖邊閒扯淡。”
草為螢笑了笑,說道:“挺好的。”
自然是挺好的。
閒雲野鶴自然什麼都挺好的。
南島站在湖邊靜靜地看著一湖暮色,想著那處夢裡的大湖。
看湖與看湖,自然沒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