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桃枝可以是劍(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4663 字 9個月前

“你們為什麼要殺死小魚師兄?”

“你們這是謀殺!”

胡蘆憤怒地叫喊著。

陳懷風隻是平靜地看著胡蘆,什麼也沒有說。

胡蘆在憤怒地叫喊過後,卻是驀然拔出了手中的劍,劍鋒停在陳懷風眉前。

“我是劍宗宗主,我命令你去將小魚師兄救出來!”

胡蘆雖然不知道陳懷風為什麼這樣長久地停留在墓山之上,但是他知道陳懷風懷裡有東西。

那是真正讓公子無悲害怕的東西,而不是自己那些可笑地讓叢刃回來揍他之類的話。

陳懷風隻是平靜地看著胡蘆。

“你現在還不是,要等師父不想當了,你才是劍宗宗主。”

胡蘆憤怒地提著劍劈了下去。

長劍高高地舉過頭頂,卻又在陳懷風眉前停了下來。

是的,都是師兄。

自己能怎麼辦?

胡蘆鬆開了手中的劍,跪了下來,爬到了陳懷風身前,滿臉淚水,哀傷地看著他。

“師兄,我們去救下小魚師兄好不好?”

胡蘆扯著陳懷風的衣角,無比哀痛地乞求著。

陳懷風隻是平靜地看著劍宗那邊的那片暮色,什麼也沒有說,如同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

胡蘆在地麵伏了下來。

無比茫然憤怒痛苦哀傷地抵著大地。

“為什麼?”

這一個問題問的很沉重,但是胡蘆的聲音很輕,也很微弱。

如同那些生於蒼茫荒原之上的一株柔弱的細草一般。

“因為我也在懷疑一些東西。”

陳懷風終於正麵回答了一個問題。

胡蘆抬起沾滿了草葉的臉,看著陳懷風怔怔地問道:“什麼問題?”

陳懷風沒有回答。

他隻是給了胡蘆一個坐觀的理由。

但理由的更深層,是不需要向他解釋的。

胡蘆沒有再哭泣,也沒有再哀嚎。

坐了起來,沉默地看向那片劍宗園林。

夜色裡的那片暮色如血。

人間毫不知情。

無數同樣如血的紅色的燈籠在高樓之上懸著。

麻將聲遍地。

......

那些師兄們或許依舊在池邊如同陳懷風一樣看著。

但是張小魚並沒有在意。

看不見的東西,自然不需要在意。

眼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當他將那朵桃花攤在掌心伸出去,看著公子無悲說了一個請字。

無數劍意便在溪邊擴散開來。

從那朵桃花中而來。

公子無悲立於一池邊,雙手縮在袖中,人間巫河而來,也有冥河而來。

人間翻轉,巫河高懸於大地之上,而冥河低垂在天穹之中。

二人之間的距離被迅速拉開。

那些從桃花中而來的劍意穿破大河而去,萬千黑色鬼花在冥河兩旁綻放,紮根在天穹之中,暮色晚風倏忽而來,花粉搖落,向著那些劍意而去。

二者在跨越了漫長的空間之後,終於糾纏到了一起。

那朵自桃花上而來的劍意被不斷地吞噬著,同時也在不斷地向著公子無悲逼近而去。

那自然不是張小魚的劍意,而是一些殘留在橋邊溪畔,叢刃他們的劍意。

張小魚平靜地看著那邊,又看向膝頭那柄殘破的空空如也的劍鞘,在溪中站了起來,帶著一身溪流劍意,停在了那株桃樹下。

抬頭看著那些向著下方天穹紛飛而去的桃花,沉默了少許,抬手折下了一枝桃枝。

桃枝末端沒有汁液。

而是如血一樣的東西,緩緩流淌著。

張小魚帶著歉意看了一眼桃枝末端的那些血色,而後握住了那枝桃枝。

像是握住了一柄劍一樣。

人間倒懸的暮色照著桃花白衣。

也是第三種輝煌。

倒懸的人間之中,那條冥河之上,不住地散發著冥河之力。

張小魚握著劍向前走了一步,而後便察覺到神海之中的元氣似乎少了一分。

這是刹那冥河。

來自大河之下的冥河人間的侵蝕。

在其中停留的越久,便會越虛弱。

直到被冥河剝離而去一切世人的特征。

自此淪落冥河,再不複歸來。

所以不止是公子無悲沒有多少時間,張小魚沒有多少時間。

身體有著什麼正在不斷地向著冥河而去,張小魚握住了那一枝桃花,繼續向著公子無悲的方向而去。

無論是劍修,還是巫鬼道之人。

自身自然都是無比脆弱的。

所以二者相爭,往往以劍意與巫術相爭。

但張小魚不一樣。

張小魚是山河觀的人。

他的道術,目前而言自然要比他的劍意更強。

所以他握了一枝桃花,在那些劍意與鬼花粉末糾纏的時候,抬腿向前而去。

每踏出一步,便有一枚暮色流金一般的道文出現在身側,

一襲白衣被風吹得不住地翻卷著,露出了下麵的道袍。

山河同坐風與我七字依舊無比清晰。

當他握著那枝桃花踏著倒懸的巫河走了數十步之後,衣袍之上的山河二字,突然便彌漫著道韻,而後脫落下來。

巫河之上,萬千道文流轉,而後大片人間山河若隱若現。

山河觀絕學,來自白風雨的山河圖。

世人當然會好奇。

為什麼張小魚明明隻是小道第七境,卻能夠淩駕諸多小道九境的修行者之上,被譽為年輕一代極為出色的弟子之一。

張小魚自然不止是會打牌。

他會的很多。

比如山河圖,比如因果劍。

三劍三觀的絕學,他一人便學了兩式。

這樣的人,自然已經與境界無關了。

那條來自公子無悲的巫河,卻是被那些山河硬生生地破了開來,化為兩截,橫流在天地之間。

張小魚握著桃花,一身道文流轉,平靜地踏著腳下山河,向著人間另一頭的公子無悲走去。

山河遼闊,小小的人握著桃花走在其間,譬如蜉蝣一般。

然而那些自溪畔源源不斷而來的劍意,那些不斷流轉氣勢愈發旺盛的道韻,卻是讓站在人間另一端的公子無悲神色無比凝重。

於是他將手從袖中伸了出來。

手中捧著一抔蒼雪。

山河暮色之中於是無數飛雪落下。

一切氣息流轉都開始變得阻塞起來。

然而在那些蒼山暮雪落下的瞬間,整片山河便開始運轉。

如同天地演化一般。

張小魚握著一枝桃花的身影時而出現在山川溪穀之中,時而出現在高山之上。

一身風雪,卻離體三尺,環繞在那些道韻之外,難以寸進。

張小魚如同閒走一般,卻是不斷地向著公子無悲而去。

那片山河依舊在向著巫河吞並而去。

公子無悲麵色有些蒼白,卻依舊平靜。

哪怕神魂重傷。

但他依舊是靈巫。

身周浩蕩的巫鬼之力如同驚濤拍岸一般,向著四周擴散而去。

那些自冥河鬼花之中釋放的花粉,卻是已經快要將那些劍意吞噬乾淨,此刻卻也在那些巫鬼之力的浪潮之中,頗為凶悍地倒卷而去。

人間開始緩緩回正。

回正自然不代表著刹那冥河的消散。

相反的是,這是那片冥河正在吞沒人間的象征。

當一切回轉,便意味著冥河將徹底落向人間,將一切帶往不可回轉的大河深淵之中。

要停止這種回轉。

除非殺死那個施展鬼術之人。

巫鬼之術通冥河。

公子無悲便是那條冥河與人間的連接點。

所以張小魚看著那片傾斜了的山河,停了下來,那些環繞在身周抵禦著風雪的道文,卻是儘數向著體內沒去。

風雪失去了阻礙,於是帶著無儘的寒意,向著張小魚的那襲白衣之下的身體狂湧而去。

張小魚悶哼一聲,卻是抬起手來,豎於胸前。

於是那些沒入體內的道文再度演化而出,隻是這一次沒有離開身體。

而是烙在白衣之下的身軀之上。

於是無數金光自體內浮現。

張小魚握著那一枝桃花,踏破風雪,極為迅速地向著公子無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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