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公平?”
南島看著樂朝天問道。
樂朝天看著南島身周的那些劍意,說道:“師兄你有劍意,我自然不可能打得贏師兄。”
“所以?”
“所以我有個想法。”
樂朝天握著劍,站到了那簾雨幕下,秋雨自然是有些涼意的。樂朝天也沒有在意,沉思了少許,說道:“我們可以不用劍意,隻用天地元氣。”
“隻用天地元氣,你也打不贏我啊。”南島皺眉說道。
他的神海裡已經結出了道果,儘管隻有一顆,但是所蘊含的元氣充沛度,也不是樂朝天這個隻有知水境的師弟可以比的。
樂朝天笑著說道:“所以這就要開始第二個限製條件,你和我都隻允許用限定數量的元氣溪流。當然,在最開始,這些元氣溪流都是處於不能動用的狀態。”
“那如何動用他們?”
樂朝天嘿嘿一笑,看著那些被劍風吹起的楓葉,緩緩說道:“穿葉,每累積穿到一片落葉,便可以增加一點解封值,第一條元氣溪流的解封值是十片落葉,第二條是二十。第三條是四十,以此類推。”
南島愣了愣,說道:“但是穿葉師弟你也比不過我啊。”
樂朝天笑著看著南島,說道:“師兄一看就沒有認真學過數理學。”
南島一臉茫然。
“第十條元氣溪流的解鎖,需要多少楓葉?”樂朝天問了一個問題。
南島掰著指頭算了算,不確定地說道:“一百多片?”
“五千一百二十片,師兄。”樂朝天看著雨幕那邊一臉懵逼的南島,很是開心的笑著。
南島放下了劍,仔細地數著手指頭,然後陷入了沉思。
樂朝天卻是在那裡輕聲笑著,說道:“師兄與我試劍,自然隻與我有益,而加上了這些限製之後,師兄想要乾脆利落的擊敗我,卻是要付出膨脹式增長的努力。”
樂朝天頓了頓,很是認真的說道:“自然而然地,師兄也會慢慢變強。”
南島還在茫然的計算著,抬頭看著樂朝天說道:“變強了然後呢?”
樂朝天笑眯眯的說道:“那我就可以扯著師兄的名號當大旗了。”
“......”
南島雖然很無奈,但是不得不承認,樂朝天的這個試劍之道,很是有趣。
樂朝天又說了一下規則,讓南島鸚鵡洲上的劍風,分為兩股,一股吹著落葉,從樂朝天那邊吹向南島,一股則是相反,而後每隔六十息吹來六片楓葉。
二人不僅要穿葉,同時還要阻止對方穿葉。
便以雨幕為界,過界的楓葉,便隻能任由落到地麵之上。
二人熟悉完規則,便站在了雨幕兩側,各自執劍而立。
樂朝天此時倒也沒有再笑,抱劍向著南島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師兄,請。”
於是滿穀劍風吹起。
一息之間,便各有六片落葉自二人身後而來。
南島已經修劍許久,哪怕沒有劍意沒有元氣,出劍速度自然也會比樂朝天快上不少。
於是瞬息之間,那十二片落葉便有十片,儘數落入了南島的劍下。
神海之中,第一條元氣溪流動用,天地元氣落向桃花劍,南島看著劍上環繞的元氣,抬頭看向雨幕那邊的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看劍吧,師弟。”
樂朝天苦笑一聲,卻還是執劍迎了上來。
接下來的五十九息,便是南島對樂朝天的單方麵吊打。
畢竟一個本身便是劍修,還有著一條元氣溪流的輔助,不用說是南島,便是劍上插塊肉,狗來了都說我無敵。
於是等到第二輪楓葉被劍風吹來的時候,南島再次回到雨幕邊,故技重施,再度穿走了大多數楓葉,隻是這一次樂朝天卻也是運氣不錯,從南島手中搶來了三片楓葉。
隻是離激活第一條元氣溪流,還差著不少的距離。
但這三片是極為關鍵的,導致了南島沒有辦法在第二輪的時候,便直接解鎖第二條元氣溪流。
雖然還是遭了一頓暴打。
後麵樂朝天便沒有那麼好運了,一直到第五輪落葉的時候,才終於湊足了十片落葉,解鎖了第一條元氣溪流。
南島雖然搶了好幾輪,但是此時依舊隻能解鎖第二條元氣溪流。
沒有足夠元氣沒有劍意的劍,除非真的到了磨劍崖那種境界,否則終究也不會比對方的劍快多少。
二人一直試劍試到了這場秋雨停息的時候。
其實以二人之間的差距而言,越往後去,樂朝天翻身的機會越小,因為再最初設定的時候,樂朝天高估了自己的劍。每十二片落葉,他隻能搶到兩三片,南島積累落葉的速度相對而言,遠超過了元氣溪流解鎖的條件。
除非擴大每一條元氣溪流間的等階差距。
但是對於樂朝天而言,這樣已經可以了。
他才始學劍,自然不可能真的想要贏下南島。
更何況,三十年....
樂朝天想到這裡,看著南島,卻是突然笑了起來。
南島一臉古怪的看著在樹下抱劍而坐的樂朝天,問道:“師弟在笑什麼?”
樂朝天搖了搖頭,笑著轉過頭去,看著雨後無比濃稠的暮色,說道:“沒什麼。”
二人在樹下休息了許久,南島似乎終於算明白了一些東西,看著樂朝天說道:“其實按照師弟的算法,真的打到最後,師弟也不會與我平齊。”
樂朝天笑著說道:“算法沒問題,是我的劍道太差了。太大的等階差,對於強的一方而言,是不公平的。按照二倍的差距,其實隻要每一陣落葉,我能夠搶到四朵,我與師兄最終自然會在同一個境界相對。”
南島撐著傘,看著手中的桃花劍,輕聲說道:“師弟加油。”
樂朝天笑著說道:“那是自然。”
南島卻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著樂朝天說道:“其實在先前的時候,我便有一個問題。”
樂朝天正色說道:“什麼問題?”
南島執劍看向已經稀疏下去的一線雨幕。
“如果我在最開始的時候,直接越過雨幕,放棄我那邊的落葉,任由它被雨水打落下去。隻和師弟搶奪你這邊的落葉,那師弟又將如何應對?”
樂朝天坐在樹下靜靜的看著那線雨幕,而後笑了起來,說道:“師兄好理解。”
南島隻是沒讀過多少書,不代表很蠢。
這樣的打法,便代表了一種極致的壓製。
隔著雨幕相爭,終究還要顧著自己的落葉是否會穿過雨幕而去,難免顧此失彼,樂朝天自然便有機會得到更多的落葉。
但是直接放棄自己的落葉,隻爭樂朝天的。
便不會有那樣的顧慮。
一個心無旁騖的劍修。
自然是人間最不講道理的存在。
樂朝天想了很久,回顧著先前的試劍中,南島手中那柄壓迫十足的桃花劍,輕聲笑著說道:“倘若師兄這樣穿葉,那我自然一片都奪不到。”
南島笑了起來,說道:“明日可以試一試。”
樂朝天挑了挑眉,說道:“師兄真要這麼不留情麵?”
南島抬手招來鸚鵡洲,背著兩柄劍撐著傘迎著雨後暮色向著峽穀外走去。
少年獨有的聲線在峽穀裡回蕩著。
“你如果覺得不如我,那就努力成為我。”
“你如果覺得比我強,那就遠遠勝過我。”
樂朝天怔怔的看著那個難得這般張揚的少年,而後笑著站了起來,在楓樹下取下葫蘆絲,掛在了腰間,抱著劍踏著一地濕潤的霞光,很是閒適的跟了上去。
“師兄,說這樣的話,真的很尬。”
樂朝天看著前方撐傘帶劍獨走的少年,笑意都快從眉眼裡溢出來了。
南島在前方停了一下,抬頭看著峽外一線暮色,那棟才始蓋好的小樓便佇立在穀口崖嘴的暮色裡。
“你管我啊,師兄的事,師弟少插嘴。”
樂朝天哈哈哈地笑著。
二人走出峽穀,停在了小樓外。
峽穀積水從這裡流了出來,流在下方山道上,濕噠噠的向下而去,裡麵淌著許多暮色。
山風有些濕潤,漫天雲霞無限溫柔。
雨後青山便是那個少年。
樂朝天笑著看著這片景色,輕聲說道:“其實在這人間,隻爭三分道理,便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也許說的便是先前與南島試劍之事。
“那剩下七分呢?”
樂朝天笑著說道:“剩下七分,是天理。”
南島撐著傘,若有所思的看著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