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宗與道門的一些小事(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536 字 9個月前

道理很簡單。

天下三觀出自青天道,而青天道老觀主白風雨便是被叢刃一劍重傷,雖然未嘗不是因為因果劍這種東西,過於無賴的原因。

但是無賴自然有無賴的好處。

世人可以接受卜算子遊行人間,可以接受李山河抱以執念,哪怕是神河消失人間不聞音訊,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叢刃的劍和他的人同時消失。

那些上層修行者們便要開始回憶一下,自己是不是和那個懶散的老小子有過什麼交集。

隻是道門勢弱,終究隻是勢弱而已。

也許也隻是示弱。

倘若道門真的孱弱,張小魚也不會在這個麵館裡坐了這麼久。

......

程露看著對麵再度低頭看著那碗麵的張小魚。

“劍宗也好,道門也罷。”張小魚平靜的說道,“那些來看的人怎麼去想,終究是他們的事。”

“世人不會這麼想。”程露輕聲說道,“除非你放下身後的那柄劍。”

張小魚輕聲笑了起來,看向窗外,淡淡的說道:“拿著劍,我還有機會,放下劍,我不用踏入那座觀門,便知道我已經輸了。”

程露沉默了少許,說道:“李師兄當真這麼強?”

“你不是他師弟,但我是。”張小魚沒有浪費詞句去描繪自己的那個總是微笑總是平靜的師兄,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當年出走山河觀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我。”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

雖然後來李石也離開了山河觀。

在偏北之地的青山腳下,修了一個溪雲觀。

但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

這是不一樣的東西。

“或者多一柄劍呢?”程露如是說道。

張小魚挑了挑眉,看向這個中分頭的師弟,還有他身後的兩柄劍。

“什麼劍?”

程露從身後解下了兩柄之中的其中一柄,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麵碗之前。

這柄劍很短。

劍鞘都隻有兩尺左右。

劍柄製式很是普通,也很是古樸,像是千年前的劍,劍鐔之上沒有刻字。

張小魚沉默的看了少許,一手握住劍鞘,一手握住劍柄,舉至眉前,在一聲輕鳴中,緩緩拔出了三寸。

劍光寒意如流。

上麵有兩個字。

決離。

“我來的時候,去了一趟流雲劍宗,將這柄劍帶了出來。”程露看著對坐的張小魚,平靜的說道。

“原來四尺決離隻剩下了兩尺,是真的。”張小魚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柄劍。

人間第一次見到磨劍崖絕學人間一線,便是在這柄劍上。

那是在很多年前的槐都。

有位境界並不算高的師兄,握著這柄劍,差點將那位將冥河打了個窟窿的帝王殺死在摘星樓上。

磨劍崖七師兄,世人早就忘了他叫什麼名字。

但決離是他的劍,人間一線也是他的劍招。

這柄劍也便是在那個時候,被槐帝打碎。

但麵館裡什麼劍意劍風也沒有。

如同這隻是一柄尋常的劍一般。

也許當年在東海四十九萬裡之外的那場戰鬥,讓它斂去了所有鋒芒。

也許這柄劍的主人,本身便代表了複古流劍道核心的極致,所以自然不會有劍意而來。

有很多的也許。

但是張小魚隻是平靜的把劍送回鞘中,重新放在了沒有擦乾淨油汙的褐色桌麵上。

“你為什麼要給我這柄劍?”

張小魚看著程露問道。

程露笑了笑,說道:“因為我也是世人。”

我也是世人,所以你與你師兄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我並不在意。

我也是世人,所以才會一路走來,看一看這個故事。

我也是世人。

“所以師兄你不能輸。”

張小魚並沒有說話,隻是看向窗外,北方的秋日有些乾燥。

窗外不遠處有條老狗正在一隻破碗裡伸著舌頭舔著水喝。

這讓張小魚想起了在那個被陳鶴稱為老狗鎮的地方,看見的那條老狗。

還有那些滿湖的春意燦爛的劍意之水。

張小魚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些東西。

也許是因為在靜思湖邊,有個從鎮上出來的少年,曾經想送一把劍給自己。

那柄劍很好用,比自己的劍更好用。

那樣的劍,用的人境界越高,自然也便越強。

但是張小魚沒有接受。

劍修當然要用自己的劍。

張小魚雖然在離開南衣城的時候,便放棄了人間劍宗的弟子身份。

但他依舊是一名劍修。

南衣城的那些打牌的人們還在說著四月的那場紅中之劍。

說著曾經有過一個怎樣笑眯眯的道人,穿了一身白衣,來南衣城學劍,也學打牌,然後輸得一塌糊塗。

但他的牌輸得一塌糊塗,他的劍卻贏了整個南衣城的人。

那一日風雪裡,雖然最後殺死那個來自黃粱的冥河之人的一劍,是神河的一劍。

但是人們印象最深的,始終是南衣城頭之上。

有個白衣年輕人執劍而去,說我有一劍,從人間來。

那是世人最愛的一劍。

雖然那一劍在南衣河上被攔了下來。

但那依舊是南衣城之人最愛的一劍。

因為那一劍之中,便有著他們的影子——是千萬次落下的紅中。

連世人都會因為那一劍之中有著自己的影子而歡喜。

更何況劍修?

劍修當然要用自己的劍。

“哪怕你將這柄劍,以我曾經在南衣城上對南島出了那一劍為由送給我,都更好一些。”

張小魚平靜的說道。

程露輕聲說道:“流雲劍宗既然以殺手劍客起家,自然便要講信用,南島還沒有死,劍宗自然不可能將劍給你。”

張小魚輕笑一聲,說道:“哪怕我真的殺了南島,也不可能接受這柄劍——我殺他,與彆人殺他,是不同的理由。”

程露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張小魚,於是張小魚的笑意漸漸斂去。

館子裡吹來了秋日的風。

吹得張小魚的白衣一陣卷動,上麵依舊有著一些在南衣城時候的血跡。

“你見過他了?”

張小魚看著程露問道。

程露點了點頭。

“他出關了,成道了,其實我有些不是很能明白。”程露歎息著說道,“他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勤勉的人,怎麼境界提升的這麼快。”

“其實他還可以更快的。”張小魚輕聲笑著說道。

風雪城頭的那一劍,讓南島沉睡了很久。

程露隻是歎息著,那次去南衣城聽雲胡不知講道其實是一個很錯誤的決定。

流雲劍宗本就不注重這些東西,更何況後來還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來回奔波,最終還是沒能免掉那一頓打。

張小魚並不在意程露在想什麼,再次悵然的看向窗外。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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