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請君為我飲風雪(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819 字 9個月前

青椒站在樓下風雪裡沉默了少許。

樂朝天挑眉看著她說道:“你在想什麼?”

來自東海的紅衣女子輕聲說道:“你昨日說的,是真的?”

樂朝天看向風雪人間,大概也是有些歎惋地說道:“自然是真的。”

青椒長久地看著樂朝天,說道:“我很好奇,為什麼那個傘下的少年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身份。”

樂朝天笑眯眯地說道:“你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懷疑過?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看不出許多的東西來?”

“所以是故意裝傻的意思?”

樂朝天搖搖頭說道:“你從嶺南,看得到嶺北嗎?”

青椒點了點頭。

樂朝天倒是愣了一愣,說道:“你的目光會拐彎?”

青椒沉默了少許,說道:“那自然看不到,我以為你說的是另一個意思。”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我說的自然隻是看的意思,嶺南自然看不到嶺北,但是嶺北又何安安靜靜地待在嶺南的你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自然樂朝天隻是師弟便夠了。

青椒看著這個趴在欄杆上懶懶看風雪的年輕人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是的。”

隻是這個風雪裡的紅衣女子依舊沒有離去。

“但是我還是很好奇,嶺北是什麼?”

嶺北當然就是嶺北。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你也好奇了猜測了這麼久了,你覺得嶺北能是什麼呢?”

青椒沉默下來,沒有再問下去,在風雪裡向著自己的小木屋而去。

不過為什麼總感覺這個笑眯眯的年輕人在罵人?

.....

草為螢的花海春光明媚。

所以當那個一身風雪的人踩在了那些春日落花之上的時候,鎮子裡的那條老狗卻是遠遠地叫了起來。

草為螢在花海裡坐了起來,喝了一口酒,一麵看著撐著傘帶著揮散不去的風雪之意走來的少年,一麵看向遠處鎮子口趴著的那條老狗。

“難道你日後真的會變成這片人間的鎮守?”

草為螢深吸了一口氣,縱使自誇劍仙的青裳少年,也不覺有些荒謬,連忙又喝了幾口酒壓著驚。

而後這才看向一路走來,一身風雪之意使得沿途花草都萎了許多的南島。

看著少年那一身的風雪之意,草為螢挑了挑眉,說道:“你這是犯什麼天條了?”

南島皺眉說道:“什麼意思?”

草為螢說道:“你看你自己頭頂。”

南島心想我怎麼看頭頂?

不過還是從身後拔出了鸚鵡洲,桃花劍是黑色的,自然不好當做鏡子來看。

隻是平日裡寒光如水的鸚鵡洲,今日卻也是有些寒意凝結,如同蒙了一層霧氣一般,看不大真切。

不過終究還是能夠看到一些。

便在南島的頭頂,一瀑風雪正在簌簌地落著,南島走到哪裡,那瀑風雪便落到哪裡,傘上早已是純白一片。

南島確實看不到傘頂之上的東西。

隻不過那些風雪,似乎也隻是尋常的風雪而已,並沒有什麼劍意,隻是寒意而已。

直到南島用著手中的劍挑了一些風雪,風雪之中才隱隱有著一些稀疏的劍意流轉,隻不過很快又消失在了其中。

南島收回了劍,傘下傘上,如同兩種人間一般。

也許頗為有趣。

但是少年並不是那麼開心。

“我的神海裡麵正在燃燒著。”南島看著坐在花海裡曬著春日,偶爾伸手抓著從自己身旁飛過去的一些雪屑的草為螢,緩緩說道,“昨日神海裡的應當是動了。”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看得出來,你現在已經快要跌境了。”

以神海元氣為燃料,來點燃那片神海星河鎮壓劍意,自然不可能不跌境。

最重要的是,最後跌無可跌了,會是什麼情況?

草為螢繼續說道:“至於神海劍動,大概是因為人間有人動劍了。”

“什麼劍?”

“一柄磨了很多年的劍,大概是你們人間有人要死了,在臨死前,逛逛人間?”

草為螢不確定的說道。

他可以很清楚的說出很多東西,但是卻說不清楚一個人會怎麼走。

南島也許明白了草為螢所說的什麼,站在傘下沉默了少許,說道:“我可以撐到那個人死去的時候嗎?”

草為螢瞥了他一眼,說道:“撐不到,大概再過三日,你的神海就會燒儘一切,陷入冷寂之中,然後你就會變成一個癡癡傻傻的人,整天樂嗬嗬的晃悠在人間。”

南島輕聲說道:“這樣的一件事情,可以說得這麼輕鬆嗎?”

草為螢微微一笑,說道:“當然。”

“你有辦法?”

“那倒不是,隻不過因為神海正在燃燒的,又不是我。”

“......”

草為螢看著默然無語的南島,輕聲笑著說道:“其實變成一個傻子也不錯,你變成傻子了,說不定就不用打傘了。”

南島平靜地說道:“我撐傘走在人間,再如何痛苦,終究是我。”

草為螢自然也是在說笑,站了起來,將手裡的酒葫蘆丟給了少年,說道:“你看起來比以前堅定多了。”

南島喝了口草為螢的酒,而後挑了挑眉,說道:“桃花釀?”

草為螢向著花海外走去,說道:“對啊,已經釀好了,你又一直不來,我便自己拿來喝了許多了。”

“這麼快的嗎?”

距離南島當時和草為螢在鎮上酒肆喝酒,也沒有過去多久。

“親愛的少年啊,這是我的人間。”草為螢笑眯眯地在花海春光裡走著,回頭看了一眼南島。

“自然想什麼時候釀好,就什麼時候釀好。”

南島默然無語,一邊喝著胡蘆裡的桃花釀,一麵撐著一傘風雪,跟著草為螢走去。

二人走到了劍湖邊。

南島看著草為螢,有些不解的說道:“你有什麼辦法?”

草為螢從南島手裡拿回了酒胡蘆,湊到眼前看了看,發現短短的一段時間裡,一葫蘆酒卻是被南島喝了不少,略有些惋惜的晃了晃,而後迎著春光桃花,仰頭喝了一大口。

南島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青裳少年喝完了酒,而後轉頭看著南島說道:“你覺得這些風雪是什麼?”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劍意。”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是的,風雪劍意,劍意風雪,你的劍承受不住這些劍意,自然風雪便不會止息。”

南島愣了一愣,看著草為螢說道:“你的意思是?”

草為螢平靜地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南島走到了劍湖的邊緣,低頭向著下方看去。

這處大半都藏在雲霧裡的大湖,依舊清澈無比,直至目光不斷墜落下去,才出現了那中頗為幽邃的色彩。

湖中少年傾身而立,撐著一傘風雪。

“我該怎麼做?”

南島回頭看了一眼草為螢。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試著弄點劍意,或者風雪進去?”

知道如何解決,與開始進行實操,自然是兩回事,草為螢大概也是第一次幫人解決這樣的麻煩,所以也有些不確定。

南島想了想,抬手拔出桃花劍,而後挑了一劍風雪,沉默地看了少許,而後送入了劍湖之中。

撐著一傘風雪的少年在方才那一劍風雪送出去的時候,境界便已經跌落至了聞風境。

不過好消息是,他神海劍意,卻是在那些點燃的神海星穹之下,變得更加淩厲。

有生便要有死,有失自然有得。

然而什麼是生,什麼是死,哪個是失,何物是得。

這往往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南島送出去了那一劍風雪,便隱隱感受到劍湖之中,開始有著劍意流轉,似乎有些不寧靜。

南島撐傘執劍立於湖畔,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譬如請君與我飲風雪之類又尬又迷人的話。

隻是少年才始說了一個請字。

劍湖之下萬千光芒驟然破湖而出。

整個天上鎮的人間劍鳴不止,而後無數寒意泠然的長劍有如遊龍一般穿梭在劍湖之上,化作了漫天劍光,懸停在了少年身前。

一如當初草為螢告訴南島自己真的會劍時那樣。

南島握著劍怔怔地站在那裡。

一旁的青裳少年倚著桃樹笑眯眯地喝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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