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鎮上人間的意義(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874 字 10個月前

樂朝天自然沒有真的將那半隻烤雞吃完。

啃了一大口之後,便在兩個虎視眈眈的小少年的注視下,老老實實地用劍挑著,送到了爐子裡,烤得滿屋生香。

淋了一遍桃花釀的烤雞再過了一遍火之後,倒是確實格外的香。

樂朝天把烤雞拿了出來,大概又有些饞了,看著兩個小少年,說道:“我可以再吃一口嗎?”

“不行!”

兩個小少年異口同聲。

樂朝天唉聲歎氣地把烤雞交給了二人。

陸小二拿著那隻烤雞,又看向廊外靜坐的南島,問道:“南師叔在做什麼?”

樂朝天懶洋洋地說道:“在修行吧。”

陸小二想了想,把從烤雞上撕了一塊很是誘人的雞胸肉,遞給了樂朝天,說道:“那等南師叔醒了,你把這個給他吃吧。”

樂朝天端正地坐著,點點頭說道:“好!”

陸小二警惕地看著樂朝天,說道:“你可不要自己偷偷吃了,我到時候要問南師叔的。”

樂朝天冷笑一聲,說道:“你就拿這個來考驗師叔?哪個師叔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陸小二很是誠懇地說道:“我覺得師叔你可能確實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被侮辱了樂朝天把那塊連著骨頭的雞肉往爐子上一放,站起來一揮衣袖,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坐在琴前,又開始彈唱著諸如冷笑置之而已之類的曲子。

陸小二倒也沒有在意,隻是攙起了一旁的陸小三,一步三回頭的抱著烤雞走下樓去。

樂朝天似乎真的沒有在意那塊雞肉。

一直到小少年們在山道上來來回回地探頭看了好幾遍,這個師叔都隻是遠遠地坐在風雪小樓的廊道上彈著琴。

難道他真的經受住了考驗?

陸小二帶著不解,和陸小三在昏沉的風雪中,穿過山道離去。

樂朝天端坐廊道之上,八風不動——直到兩個小少年真的離開了峽穀。

......

南島背著劍行走在神海之中。

那株桃樹下多了一條細雪小道,蜿蜒向著不遠處而去,是一座立於風雪中的草廬。

這片燃燒的神海自然早已經熄滅了。

隻是天穹之上依舊是帶著那些餘燼一般色彩的暮色。

照在那處桃雪草廬之中。

南島走近了一些,才發現草廬缺了一角,不止草廬缺了一角,連籠罩著草廬的風雪也缺了一角。

桃花站在廬外,靜靜地看著神海天空。

還沒等南島開口問,便先行說道:“因為你送了一些風雪出去。”

南島這才想起來,自己給樂朝天的劍上覆了一層細雪。

所以草廬風雪一並缺了一角。

南島走在了那條風雪小道上,風雪裡滿是劍意,時而穿梭而去,落向那些遠方的溪流之中。溪流之中也有劍意穿梭而來,落入這片風雪之中。

是為蘊養,也是淬煉。

二者自然相輔相成。

所以東海劍宗比嶺南強太多不是沒有道理的。

南島穿過那些自己的劍意,停在了草廬前,一同抬頭看著那片神海天穹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我喝酒的時候,你是否真的去到了那片大湖之上。”

桃花平靜地說道:“你覺得我去了,那我便去了。”

湖上那些匆匆來去的劍意,自然是來自南島的敘述之詞。

隻是南島也不確定——那場試劍,是否真的存在。

“師弟似乎真的在關外三十裡,斬了一枝梅花。”

南島輕聲說道。

“這是不可思議不可置信的事情。”

桃花倒是依舊平靜。

“自然應該如此,倘若心中之劍不能落向人間,便隻是一種自我慰藉。”

南島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所以師弟究竟是誰呢?”

這是南島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但是沒有問彆人,隻是問了桃花,也許是在問著自己。

桃花也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隻是站在那裡並沒有回答。

南島自然也沒有苛求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再看那片天穹,而是看向了桃花,也看向了風雪裡的草廬。

“有了這座草廬之後,你便不用在睡在桃樹下了。”

桃花靜靜地看著那條通往樹下的小道,緩緩說道:“其實都是一樣,我既然是心我,自然便是要你看我,我才能存在。你若不看,自然便可以當做是彌散天地間的一粒塵埃而已。”

南島輕聲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過往那些與你的糾纏紛爭,都是我與自己在作對?”

“誰說不是呢?”

桃花說得很平靜,轉身推開了草廬的門,沒有走進去,草廬裡麵是黑色的,像是曾經沒有燃燒過的神海夜色穹頂一般,也許裡麵什麼都沒有,也不可能走得進去。南島所看見的草廬,隻是一個依附在神海之中的表象——沒有定義,沒有尺度。

也許第二峰那個老劍修的草廬裡也是什麼都沒有。

桃花安靜地坐在草廬前的時候,那柄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的桃花小劍再度懸浮在了桃花的掌心被虛捧著。

“在天上鎮的時候,你似乎動了些心思。”桃花的聲音平靜地穿過數尺風雪,傳到了南島耳中,這個臉上隻有一朵桃花的男人抬起頭麵朝著傘下的少年。“要試試嗎?”

南島安靜地看了許久,而後平靜地說道:“算了,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的意思自然是下次也不一定。

少年撐著傘離開了這片風雪,在像是足以令人迷醉的神海天穹的光芒之下,向著那處道海而去。

那些猝不及防的劍意,使得那本古樸道卷,自行點燃了神海,以天地元氣的急劇消耗,來鎮壓著那些風雪劍意。

雖然在天上鎮,借著草為螢的劍湖之劍,將那些風雪引向了外界,但是終究這片神海還是曾經燃燒過許久的時間。

是以南島走到這片依舊未曾成形的道海邊的時候,許多東西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道樹之上有著許多乾枯的果子,正在緩緩死去。

也在緩緩新生——會有新的白花自果子凋落的地方生長出來,而後凋謝,重新化作一枚青綠的道果。

生命自然總是這樣的,在一些東西死去的地方,會有新的東西長出來。

譬如三月風中的草籽,不斷死去,不斷新生。

南島一路蹚過道海而去,停在了樹下,而後伸手在那些道樹枝葉裡,翻找著那些乾癟的果子,像是人間果農一般,把它們摘了下來,而後堆積在了樹下,裡麵殘餘的元氣大概會重新被道樹吸收。

於是枝頭傷疤之上,開始新發著苞芽。

提著油燈走在膏盲夜色裡是修行。

那麼大概采摘著果子也是。

南島抬頭看著那些神海之上不斷旋轉著,吐納著人間元氣的渦流之島。

那場神海之火,大概隻是一些小事而已——對於南島這樣的人而言。

南島看了許久,卻是驀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後身影消失在了神海之中。

......

睜開眼的時候,樂朝天正坐在樓中盯著那塊雞胸肉垂涎三尺。

“師弟你在做什麼?”

南島古怪的看著樂朝天。

樂朝天回過頭來,看著已經睜開了眼的南島,笑嘻嘻地說道:“師兄,我想吃烤雞。”

南島的目光落在了那塊烤雞上,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那你怎麼不吃?”

樂朝天唉聲歎氣地說道:“這是你的小二師侄留給你的。”

南島大概猜到了發生了什麼,隻給自己留不給樂朝天留,想來是他已經偷偷吃過了。

樂朝天當然不是偷偷吃的,他是光明正大的啃的。

“那你吃吧,我不餓。”南島看著樂朝天那副模樣,輕聲笑了笑,很是慷慨地把那塊烤雞讓給了樂朝天。

樂朝天嘿嘿笑著,等了半天,不就是為了等南島這句話麼?伸手拿起那塊烤雞,便坐在爐邊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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