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讓酒鬼罵娘,讓少年北去(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881 字 9個月前

南島停了下來,安靜地看著那些停在南衣城之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嶺南劍修,沒有回頭,隻是輕聲說道:“沒有。”

一旁的陸小二再度握住了劍,轉回身,看著那個人間劍宗的師兄。

這是嶺南第一次,與人間劍宗站在對立麵。

小少年也許表麵平靜,隻是心中自然會有著許多的惶恐。

所以他的劍握得很穩,但是在那些包紮的布條下一同滲出的,自然不止是一些血色,也有一些汗水。

薑葉並沒有在意那個小少年,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傘下少年的背影。

“但我已經受了一劍。”

南島平靜地繼續說道。

薑葉也沒有否認,隻是淡淡地說道:“是的。但那一劍並不完整。”

南島輕聲咳嗽著,擦著唇邊的血跡,轉回頭來,看著那個並不熟識的劍宗師兄,輕聲說道:“所以你還要來一劍?”

薑葉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神色肅穆的嶺南劍修身上。

雖然他們境界並不高,然而萬千目光垂落心頭的感覺,終究是極具壓迫力的。

“再來一劍,嶺南不會善罷甘休,不過重走老路而已,院長如果回頭而來,那就不是隻是罵人這麼簡單。”

薑葉回頭看著在江河海身前依舊被劍意托浮著的胡蘆,又轉回頭來。

這一次他沒有看南島。

也沒有看那些嶺南劍修。

而是更北方。

“南衣城需要安寧,去應對接下來的南方神鬼之事。”

薑葉平靜地說道。

“所以這個故事在南衣城,可以算作結束了。”

南島沒有說話,那些嶺南劍修們也沒有。

薑葉走回了那些梅曲明他們中間,仔細地檢查著胡蘆的身體。

那一劍刺得很深,直接穿過了心臟而去。

好在劍意沒有在體內迸發,而且薑葉也及時以自己的劍意封住了傷口。

當年李阿三的心臟都直接被勾芺剜了出來,身為一個世俗帝王,都能夠在劍意的維係之下,拖到了叢刃的到來。

胡蘆自然未必會有什麼事。

隻是終究,這是當著整個南衣城的麵,刺在了人間劍宗之上的一劍。

胡蘆是人間劍宗最小的弟子。

換句話而言,他有著許多的師兄。

不止薑葉,不止陳懷風。

譬如某個北方掃雪的劍修。

所以薑葉看了許久之後,終於說出了後麵的話。

“但是在人間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薑葉再度回過了頭來,看著那個傘下的少年,平靜地說道:“人間劍宗便在人間,日後會有師兄,上嶺南找你。”

聽風吟眾人都是沉默地看著薑葉。

本以為這樣的一件事情,在卿相的插手進來後,便可以結束了。

隻是遠遠沒有。

所有人自然都想過這樣一個結果。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最壞的這一步。

也許是第二壞的。

終究對於南衣城而言,嶺南劍宗與那處劍宗園林的正麵相對,後果遠勝於一些劍宗師兄們從人間走出來。

隻是對於南島而言,這樣的結果無疑是最壞的。

然而傘下的少年卻是什麼情緒也沒有,隻是轉回了頭去,看著那些神色憂愁的嶺南劍修們,而後輕聲說道:“沒必要上嶺南。”

南島將手裡的桃花劍的風雪甩了甩,而後收入鞘中,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色。

“我本就要去人間。”

薑葉靜靜地看著那個傘下少年在夜色裡的背影,平靜說道:“那就人間見。”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看著聽風吟顧山鴻,還有那些諸多也許連小道境都沒有的劍修們。

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多謝諸位前輩,還有諸位師兄師弟。”

倘若不是嶺南在那一劍的最末關頭,趕到了南衣城。

南島自然不知道最後結果會如何。

卿相也許會出手,也許不會——畢竟這個將所有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書生,向來不是很喜歡這個少年。

一眾嶺南劍修們都是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神色沉重而擔憂地看著這個不過成道觀雨境的少年劍修。

接下來他要麵對的,自然不是薑葉。

而是那些早已去了人間的師兄,或者師兄們。

聽風吟站在那裡想了很久,最終還是遺憾的承認,這樣的一個故事,嶺南來或不來,南島都是沒有退路的——當他在瘸鹿劍宗外,知道了某個少年所擁有的故事的時候。

所以當聽風吟聽見那陣忽然離開嶺南,不辭而彆,向著南衣城而去的風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聽風吟看著傘下的少年,輕聲說道:“其實你可以留在嶺南,雖然對於嶺南而言,會難扛一些,隻是終究還是有些回旋的餘地。”

南島輕聲說道:“嶺南已經做了許多了,前輩。”

這是南島第一次將前輩二字說得這般真誠。

“隻是,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要自己去麵對。”

聽風吟沉默了下來。

其實他明白南島的意思。

不是要自己去麵對。

而是給嶺南留退路。

......

薑葉將不眠劍重新插在了河畔。

沒有人能夠永遠是對的。

隻是薑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故事裡,胡蘆所做的那件事,遠比自己想象得要錯的多。

嶺南劍修們已經離開了南衣城,夜色裡有劍光遠去,城北沒有煙火,經曆了這樣一件事情,人們大概也沒有放煙火的心思——倘若不是那個老酒鬼來了,誰知道嶺南和人間劍宗,會不會真的打起來?

江河海他們已經護送著胡蘆去了劍宗園林,胡蘆也許需要在一池之中沉睡很久了。

梅曲明依舊留在這裡,看著正在將懷民師兄的遺劍重新插入河畔護欄邊的薑葉。

“倘若鼠鼠沒有給青天道寄過信。”

梅曲明輕聲說道。

“那麼青天道是收到了誰的信,才來的南方?”

薑葉沉默地站在那裡,看向南衣城北麵,緩緩說道:“你心中有答案嗎?”

梅曲明沒有說話。

也許答案沒有,隻有猜測。

但在胡蘆的故事裡,他們又重新撿起了許多在人世裡浸淫久了,而遺忘掉的一種叫做謹慎的東西。

薑葉低下頭來,看著那柄插在河畔,劍柄裡依舊帶著許多胡蘆的鮮血的不眠劍,而後平靜地說道:“但不管是誰,懷風師兄已經去過了嶺南,他是那些故事的親身經曆者——換句話而言,一切的故事的由頭,都是因為師兄殺了柳三月。他既然都未曾過問過什麼,我們也許也不用再去想那些東西。”

薑葉沿著河岸緩緩走著。

“我們隻做我們所見到的,隻做身為師兄應該做的。”

一如今日那一劍一般。

絕對的理性,是無法存留人間的。

他們必須要有偏袒,要有私心。

因為人間就是這樣的。

梅曲明沒有再說什麼,二人沿著河岸安靜地走著。

“也許是件好事。”

梅曲明走了一段,而後輕聲說道。

薑葉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胡蘆殺了鼠鼠,心中一直便有著愧疚,有著悔恨。倘若一直便這樣埋著,日後難免會成為大問題。”

“所以那一劍,未嘗不能幫他解開一些心底所鬱結的東西。”

梅曲明輕聲說著,而後停頓了許久,在人間燈火裡向著北方看去。

“那個叫做南島的少年,最後閉眼的那一刻......”

梅曲明沒有說完。

但是薑葉知道他的意思。

很多東西相互串聯起來的時候,其實是很了然的。

譬如那個少年為什麼乾脆的接劍,也為什麼毫不猶豫地應下了人間劍宗的人間之約。

隻不過很多的東西,都是沒有必要明說的。

一定要說到底。

理虧的儘頭,依舊是人間劍宗。

是去年三月的那個故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