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愛錢的殺手與愛錢的劍修(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5380 字 9個月前

當那片落葉落下的時候。

張小魚的手便伸進了懷裡。

所有人都以為他沒有劍了。

其實他有。

這個曾經在人間一日入大道的劍修。

便是以紅中入道。

落葉落在了地上。

鐘聲無比貼近。

葉寒鐘的身影在他的劍前出現,當那柄劍姍姍來遲的時候,他一把握住了劍柄,而後如同順其自然般,一劍刺去。

隻是這一劍並沒有刺入張小魚的眉心。

這個白衣劍修那隻手已經從懷裡摸了出來。

那是一張紅中。

於此同時,張小魚沉聲念了一個字。

列。

當聽見這個低沉的字眼的時候。

一直平靜的葉寒鐘終於變了一些臉色。

夜雨一劍已經刺出,然而劍卻不見了蹤影。

這個來自流雲劍宗的劍修悍然一劍,卻是隻剩下了一個光溜溜的握著的拳頭,一拳砸在了張小魚的眉頭之上。

眉骨自然很是堅硬。

道人的眉骨尤其堅硬。

張小魚麵無表情地接下了這一拳,而後將那一枚紅中握在手裡,攥成一個拳頭,無比痛快地一拳掄了出去。

道門之人自然不會與流雲劍宗的劍修貼身而戰。

如果他們的劍不在手裡,那就另當彆論。

於是那滿含道韻,甚至因為掌心裹了一個紅中,便是劍意都橫流於指骨之上的一拳。

直接砸在了葉寒鐘臉上。

曰來曰去。

如何來如何去。

葉寒鐘卻是被那一拳,直接砸回來了來時的地方。

隨之一同落下的,還有那柄帶著鐘聲的寒鐘劍。

張小魚至此才終於站了起來,麵朝著落在百裡山河之外的葉寒鐘,扭了扭拳頭,輕聲笑著。

“這一拳,解氣。”

葉寒鐘咳了一口水,握住了自己的劍撐著站了起來,神色凝重地看著那個白衣劍修。

“你如何會九字真言?”

這一聲質問裡,滿是不解,滿是震驚,這個人間很是厭煩的劍修,至此終於少了一些冷靜之意。

張小魚輕聲說道:“世人都知道我會因果劍,既然會因果劍,那麼會九字真言,有什麼稀奇的嗎?”

作為叢刃最為得意的一劍,因果劍雜糅了天下諸道之法,譬如劍意禦劍,譬如掌握時空,譬如尋溯因果。

列字訣是因果劍不可或缺的一環。

山河風雪散去。

葉寒鐘與張小魚再度出現在了高樓屋簷之上。

葉寒鐘依舊長久地看著這個無比平靜地白衣劍修。

一直過了許久,葉寒鐘才擦去了唇邊血色,用力扣住自己臉上的骨頭,把被捶歪的臉掰了回去。

“不愧是人間三劍,張小魚,我小看你了。”

這個流雲劍宗的劍修提著劍踏著風雪轉身離開。

“那是自然。”

張小魚並沒有什麼得意的神色,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而後向著那個劍修伸了一隻手。

“你還需要給我一些錢。”

葉寒鐘轉過身來,看著那個立於樓頂的年輕劍修。

張小魚很是誠懇地說道:“你既然打輸了,總要賠些錢。而且我的手被麻將硌傷了。”

葉寒鐘沉默許久,再度從懷裡取了那個小包,展開了,拿了一張遞給了他,而後轉身離去。

“對了。”

張小魚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還欠我一拳。”

葉寒鐘停在了屋脊邊緣。

“什麼意思?”

“觀裡的事,是觀裡的事。陳青山如何,輪不到你去殺,你把我師兄殺了,我做什麼?”

葉寒鐘沉默許久,平靜地說道:“好。”

張小魚安靜地站在高樓簷上。

風聲裡有隻大雁飛入了風雪之中。

應該是黑色的。

.......

秋水。

幽黃山脈之上。

今日的這處妖土,無比的不平靜。

妖力彌漫,四處都有喊殺之聲,那些鮮紅的血液,便是那些黑土之上的白雪,都染成了極為鮮明的色彩。

這片黑白的土地之上,終於有了一些彆的色彩。

卻冉神色平靜地穿過了那些淌滿了妖血與屍體的崖道,向著邊緣走去。

山崖之下依舊是山崖。

無數妖族便在下方廝殺著。

妖土十三鎮,在今日,正式被分割開來。

非穀便站在下方某處崖坪之上,抬頭靜靜地看著上方的那個曾經被他們奉為妖主的蒼老妖族。

手握九鎮的非穀,一度衝殺上了那處高崖之上,又被那些其餘四鎮的妖族重新攔了回去。

他手裡的那柄刀已經結了一層又一層的血痂,像是一些快要冷卻的紅臘一樣,堆積在刀柄處。

卻冉目光沒有留在非穀身上,隻是不住的挪移著,在那些灑滿了鮮血落滿了斷肢的山崖之間環視著。

非穀低下頭來,手中長刀遍布妖力,一刀斬碎衝上前來的那個妖族的妖力屏障,又一刀將那人直接劈做兩段。

而後這個一身血汙的大妖才抬頭重新看向崖上那個人。

“您還是不願意嗎?”

非穀的言語之中,仍自稱了一個您字。

卻冉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

長久地看著非穀手中的那柄刀。

那是函穀觀的東西。

一直過了許久,那些九鎮的妖族再度衝殺上了高崖。

四鎮妖族,已經死得所剩無幾,一路壓著崖道向著上方退去。

直到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個安靜地站著的蒼老的妖主。

也許這樣一個人在亂世之中,當不起妖主這樣一個名頭。

但妖主這個名頭,本就是被眾妖所賜予。

卻冉從未想過要做什麼妖主。

也許正是因此,妖土十三鎮,才會發生如此劇烈的變故。

但是卻冉很清楚。

當他看見那柄來自道門的刀的時候。

妖土的變故,來自於外界。

他最初以為非穀確實是一個頗有野心的亂世梟雄。

直到看見了那柄刀。

他才明白過來,不過是與南楚巫一樣,被人煽動的可憐之人而已。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越過了那些殘餘的四鎮妖族,站在了那條遍地血色的黑色崖道儘頭。

九鎮之人,所要的其實,很簡單。

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是終究缺了一些東西。

譬如來自某個人間早已習慣的妖主的意誌。

卻冉站在眾人之間,平靜地審視著眾人,而後目光落在了非穀身上。

而後轉身看著身旁崖道之外,那些萬物垂落的深淵。

“今晨的時候,我便在這裡看著人間。”

卻冉的聲音很平靜。

非穀皺起了眉頭。

“人間確實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

卻冉轉回了頭來,看向了滿身同族之血的非穀。

“要讓這樣一個地方真正翻天覆地,隻是一些所謂的孤勇,是沒有意義的,更何況,你非穀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我如何沒有?”

“身上帶著一些血色便是有了?”

卻冉恥笑著說道。

“當你煽動了妖土九鎮,第一反應不是將我殺死在高崖之上取而代之,而是企圖以同族之血逼迫我妥協的時候,我便知道,你遠不如神河——你甚至不如我,我都想過了會在某一日,你提刀而來,乾脆利落的將我這個垂垂老去空有一身虛名之人殺死。但你沒有想。”

非穀怔怔地站在了那裡。

卻冉卻是神色平靜下來,向著崖邊走去。

“那便這樣吧。”

而後那個老人平靜地向著崖外走了出去。

像是一塊黑色的泥土一樣,在蒼茫高山上墜落下去。

緊隨其後的,是那些殘餘的,所剩無幾的四鎮妖族。

他們不想與世人為敵,隻想安寧地生存。

隻是既然妖土已經易主,他們也沒有再掙紮什麼。

非穀回過神來的時候,才始想要去看下崖邊墜落之人。

忽然便意識到了什麼。

而後他的頭顱便飛了起來,在飛旋的視線裡,有身影走到了他的身旁,拿起了那柄刀。

言辭雖然不能殺人。

但是有時候未必不能借刀。

可惜非穀明白得有些晚了。

於是在有人沉聲地說著‘今日起,我既是妖主’的聲音之中,一切都沉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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