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說好的陛下與不好的王上(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707 字 9個月前

有個身影便在不遠處看著。

是葉寒鐘。

這個黑袍劍修胸口有些血色,隻是他並沒有在意,抱劍在那裡看了許久,而後轉身離開了這裡。

雲竹生的無用之功自然已經證明了一些東西。

這個青天道的弟子,已經變成了人間不可左右的存在。

......

夜色裡有一個身穿巫袍的人正在帶著一身狼藉向著假都之外而去。

寒蟬的那一劍他自然看見了。

在寒蟬出現在巷子裡的那一刻,他還曾感歎過,這三萬貫確實很值。

隻是沒有想到,寒蟬的倒戈一擊,反倒成為了壓倒巫鬼道謀劃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當他看見了那一劍的時候,便離開了那裡。

他要離開黃粱,前去流雲劍宗。

用那枚銅錢,控訴寒蟬的所為。

隻是沒有走出多遠。

他便在假都某條街頭看見了一個帶著劍而來的人。

那個大巫看見葉寒鐘出現,正要上去質問一些什麼,隻是話還沒有說出來,自己的頭便飛了出去。

而後飛在雪夜裡的頭便看見葉寒鐘彎下腰來,從他身上摸出了那枚銅錢,放進了懷裡,而後平靜地轉身離開。

作為一個劍宗門下的殺手,自然或多或少,都得到過投訴。

但是葉寒鐘從來沒有。

今日之事雖然是寒蟬接的單子。

但是終究他葉寒鐘也收了錢。

......

劉春風便安靜地坐在春風院的院子裡。

書院的故事持續了很久,一直到二人回來的時候,都還沒有結束。

隻是當劉春風與齊敬淵二人沒有死在明合坊的時候,這裡的故事便可以結束了。

劉春風也沒有再去看那些東西,隻是坐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點起了爐火,氣色有些萎靡地坐在那裡烤著火。

隻是今日並沒有周在水來給他送一碗麵吃。

因為那個劍修已經死在了院中內亂之中。

是青牛院的人殺了他。

劉春風路過那裡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那一幕,什麼也沒有說。

當寒蟬通過周在水之手走入懸薜院的時候。

有些東西便不難猜了。

正如方知秋在謠風所想的那樣。

不是所有的巫鬼院之人都會選擇背叛人間。

但也不是所有青牛院的人,都會忠於世人。

劉春風也沒有心思再去找一找周在水的背後是什麼。

事實上,這樣的故事在院裡有很多。

所以才叫內亂。

在他劉春風露出破綻之前,沒有人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故事。

隻不過劉春風大概也沒有想到,破綻真的便差點成為了故事的結局。

寒蟬引來了葉寒鐘。

那樣一個人,劉春風也好,齊敬淵也好,自然不會是對手。

隻不過葉寒鐘是寒蟬引來的,也是寒蟬送走的。

劉春風一麵咳嗽著,一麵烤著火,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寒蟬在想什麼。

但是這樣的事情,顯然已經無關緊要了。

劉春風咳嗽了一陣,終於覺得舒服了一些。

雖然道人道韻入體的時候骨頭硬,但是畢竟那是硬接的數劍。

難免會傷到一些神海。

從院子裡捧了一捧雪塞進了爐子裡,劉春風便回房睡覺去了。

......

瑤姬離開了假都街頭,在風雪裡一路向著皇城而去。

隻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去往迎風樓,而是去了那處廢棄的楚王宮前。

黃粱的陪帝陛下也在那裡。

隻不過今日的陪帝,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是一身黑紅二色,看起來很是古老肅穆的帝袍。

那個大肚子看起來很是顯眼。

不過誰也沒有在意。

瑤姬走上去的時候,陪帝便在那裡看著那扇門上的那柄劍。

磨劍崖靈台。

自從在南衣城中被機括之力射到這裡,便一直留在了門上。

很是輕巧的劍身之上,倒是落了不少的雪,甚至在漫長的冬日冰雪裡,在劍身下方還懸著許多冰柱。

倘若世人見到,大概也不會知道這樣一柄雪中之劍,便是曾經磨劍崖的鎮崖雙劍之一。

瑤姬一步步踩著積雪深厚的古老石階,向著殿前走去。

“我以為你會在樓上看著人間那場鬨劇。”

瑤姬的目光落在了那身衣袍之上,這是宮中去年開始,便在趕製的衣裳。

曾經的楚王之袍。

“第一次做楚王,難免有些緊張,自然看不下去那樣的鬨劇,而且......”

陪帝轉過身來,總是肥肥胖胖的體態,看起來很是臃腫,但是在這樣的風雪孤殿之前,神色肅穆而立,總歸是多了幾分帝王的氣勢。

“您應該先稱呼我為王上。”

您應該先稱我為王上,是一句很是古怪的話語。

大概類似於突然坐上了輦車的轎夫,在那裡嗬斥著——您他媽的慢一些,顛死我了,這樣子。

至於王上與陛下,究竟哪個詞代表的地位更為尊崇,是一個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取決於國勢而非詞性。

隻是對於黃粱而言,也許王上會比陛下更好。

畢竟黃粱的陛下,兩千年來,便一直屈居於槐安的陛下之下。

瑤姬站在雪階抬頭看著上方那個轉過身來的陪帝,倒是平靜地說道:“是的,王上。”

在曾經的巫鬼神教構架之中,楚王,自然是與神女同樣地位的存在。

為巫部靈修大人。

在以整個古楚大地為範疇的巫鬼神教之中,巫字當先,也能夠代表一些楚王的地位。

瑤姬走上了殿前,安靜地站在那裡,長久地看著在歲月裡沉寂下去的楚王宮。

“我什麼時候可以拔劍?”

雖然先前說了那樣一句話,但是陪帝心中自然很清楚自己應該是什麼位置的人,哪怕被那身衣袍喚醒了一些身體裡沉睡的野....心。

但這樣一個故事,他們都隻是陪襯而已。

大概人間也不會在意是誰坐上了那個位置。

他們隻會沉默的惶恐的不安的或是虔誠的,看著他們的神女大人。

瑤姬平靜地說道:“什麼時候都可以,明日也可以。”

陪帝靜靜地看著瑤姬許久。

“明日是懸薜院春考的日子。”

瑤姬並沒有去看身旁的胖男人,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陪帝回頭看著人間說道:“所以我覺得他們的鬨劇很是可笑。”

“從京兆尹那裡取了名冊,而後改換九司,來謀取在假都之中的主動權。”

陪帝輕聲說道:“自然是一個很好的想法。”

“但我有時候很不能理解。”

“他們為什麼都沒有問過我,便如此篤定的認為,我會同意他們的那場鬨劇?”

瑤姬平靜地說道:“說不定明日,他們就會來問你了。”

懸薜院的人會帶著一些寫好的東西,交由京兆尹入宮呈上來。

瑤姬說著,轉身看著陪帝,緩緩說道:“所以你會說好,還是不好?”

陪帝看著瑤姬說道:“神女大人覺得我是要說好,還是不好?”

瑤姬轉身向著殿外走去。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事實上,當一個向來隻會說好的人,突然問自己應該是說好還是說不好的時候。

他便已經決定了說不好了。

如果依舊是像從前一樣說好。

那麼還需要問什麼呢?

陪帝安靜地孤立於風雪中。

一個將會說不好的人,會是孤獨的。

他要適應這種孤寂的意境。

這個穿了一身黑底紅紋帝袍的男人轉頭看向人間風雪。

正如他所說,那是一場鬨劇而已。

一切都理所當然地建立在他會說好的基礎上的鬨劇。

這樣的故事,自然沒有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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