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二人看見桑山月臉上的無比凝重的神色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顧山鴻放下了酒杯,看著二人沉聲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沉青苔並不言語,隻是在那裡隱隱有些咬牙切齒之意。
而桑山月則是要冷靜一些。
“山月城出事了。”
這句話一出,倒是讓聽風吟與顧山鴻不解了起來。
倘若是南衣城出事,他們並不會覺得奇怪。
那座人間古城,曆來都是多事之地。
倒是山月城這樣幽居山中之城,會出什麼事?
隻是很快他們便知道了。
“瘸鹿劍宗之事,是張小魚做的。”
沉青苔寒聲說道,臉上如同爬滿了青苔一般,無比陰沉可怖。
“他在山月城將這個消息放了出去。”
“什麼!”
此話一出,月色之橋閒飲的二人自然再難坐得住,提劍站了起來,一臉驚駭地站在那裡。
桑山月緩緩說道:“便在先前,舍妹遣人前來嶺南,一是為了告訴嶺南這個消息,二是為了求援,山月城城防空虛,倘若附近妖族騷亂,會發生大變,我已經讓第一峰弟子與第二峰弟子,前往山月城協防。現而今之事,在於嶺南。”
桑山月說到這裡,聽風吟他們自然也已經明了。
眾人一同踏劍光直上嶺南高峰之頂,那處棲鳳山上,站在那裡俯瞰人間,嶺南之中亦是有些月色劍光在不斷升向這裡,來自嶺南各處劍宗之主,大約是聽風吟他們的動靜驚到了,匆匆趕來,擔心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在此時嶺南之中,並無騷動,而遙遠山嶺之外,那處山月之城中,卻是依稀有著一些綿延的火光,在夜月之下招搖不止。
一眾人此時才放下心來。
“看來山月城中的消息,還未傳到嶺南。”顧山鴻沉聲說道。
“若是傳到了嶺南怎麼辦?嶺南妖修亦是不少。”桑山月皺眉說道。
嶺南雖然隻有瘸鹿劍宗一個純妖修之地。
但是這樣一個地方,自然不可能缺少妖族劍修,當初第一次風聲興起之時,便發生過對峙之事。
聽風吟執劍站在月色山穀之上,沉默許久,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沉青苔他們顯然也注意到了聽風吟的神色,或許也明白了聽風吟的猶豫。
嶺南雖然在修行界地位微末,然而放在人間,縱使一萬劍修,亦是一股足以掀起波瀾的力量。
更何況,嶺南承接三城之要,雖然南衣城大概會無虞,然而無論是北麵的山月城,還是東麵的白鹿城,一旦嶺南出事,二者都會被波及。
所以嶺南究竟是要如同山月城一樣,先下手為強,控住妖族,還是相信山中不會亂,暫且靜觀,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問題。
一眾劍宗之主沉默在西風山穀壁之上,月華清冷,照落人間如霜雪。
一直過了許久,聽風吟才沉聲說道:“嶺南不要動,靜觀其變,隨時準備支援山月與白鹿。”
顧山鴻神色凝重地看著聽風吟說道:“師兄確定要這樣做?一旦嶺南淪陷,三城之地,哪怕是南衣城,都會不可避免的被波及,整個人間南方,也許都會陷入被動之中。”
“嶺南不會亂。”
聽風吟緩緩說道。
“這個才始看見了一些崛起希望的地方,不會放棄那些東西,不管是你我,還是那些妖族。”
微末之地,最易觸動,亦是最易同流。
聽風吟看向一旁的眾人,緩緩說道:“倘若人間風聲真的不可避免,諸位可以提前將那些消息告訴他們,有亂平亂,無亂靜觀。”
顧山鴻眾人都是點點頭。
一眾人緩緩散去,各回劍宗之中。
聽風吟執劍獨立於月色山穀之中,有劍鳴傳出,在南衣城一戰之中,本就零落無幾的聽風劍派弟子們聞風而來。
又受命而去,化作劍光四散向人間,開始監察人間南方風聲,以預不測。
......
“山裡發生什麼事了?”
陸小三在夢中被樂朝天忽而有些雜亂的琴聲驚醒了過來,而後便發現夜色天穹之中,不時有劍光劫掠而過——確實是劫掠,看起來無比匆忙,像是要去搶錢了一樣。
是以小少年才會有些茫然地看向廊道上對月獨坐撫琴的樂朝天問了這樣一句話。
樂朝天鬆開指下琴弦,抬起頭,眯著眼睛看向人間,一直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有人做了一件大壞事,人間也許要亂了。”
陸小三皺眉說道:“有多壞?難道情節比我陸小三還嚴重?”
樂朝天回頭看著小少年,輕聲笑道:“比你陸小三嚴重多了,你隻會害得你師弟的屁股被炸到樹上去,有人會害得人間許多人失去生命。”
樂朝天說著,轉回頭去,神色也帶了一些冷意。
“雖然我樂朝天也算不得什麼好人,但是這樣的事情,他們做得太過了。”
陸小三自然不明白樂朝天這句話什麼意思。
雖然平日裡總是懟樂朝天。
但是這樣一個隻會弄曲子,劍學得亂七八糟,就是看起來有些神神秘秘的師叔,會有什麼壞心思呢?
樂朝天說完那一句話之後,便低下頭來,抬手重新撫在了琴弦之上。
“你的劍名背得怎麼樣了?”
陸小三突然便有了一種緊迫之感。
因為樂朝天從來沒有與他們用過這樣的語氣說話。
是以猶豫了少許,說道:“我可以不背了的,可以讓小四小五去背,而且屁股也快好了....”
樂朝天輕聲說道:“不急,你先背完吧。”
陸小三看著樂朝天的背影說道:“我們不是要走了嗎?”
樂朝天緩緩說道:“是的,隻是人間有些亂,你要出門,總要像你師兄一樣有些自保之力,修行不到位,也可以強行喚劍,砸死敵人。”
陸小三想了想,說道:“那我每日儘量多背一些時間。”
“嗯。”
樂朝天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也沒有再撫琴,而後神色平靜地看著人間月色。
哪怕是能夠窺探命運的人,也不會時時都去看著命運。
不是所有人都有著謝朝雨手中的那一麵鏡子。
所以縱使樂朝天,也許也是忽略了一些東西。
譬如那日張小魚上山的時候,劍上的血氣與妖氣。
命運隻在言辭之中的時候,往往都是不可確定的。
樂朝天沒有去看,聽風吟問了,在那種平靜的三句‘那是你們人間的事’裡,也相信了張小魚。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當初張小魚,確實不止是殺了一些天獄之人。
樂朝天的目光落向了山崖之下。
天涯劍宗裡的小樓之中,楚腰亦是在神色凝重地看著那些掠過天穹而去的劍光。
在另一棟小樓之中,有個勤懇苦修的少年付江南亦是站在了窗欞前,看著自己很是厲害的師姐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楚腰搖了搖頭。
她自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是看樣子。
這件事情不會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