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南來劍修北去道人(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122 字 11個月前

那把來自小鎮裡的小白傘,會走向哪裡。

......

人間暮色極其濃鬱的時候,那種落日熔金的色彩穿過了層層高簷,落向了人間,而後漸漸點起了許多燈火。

槐都的人們有時候會度過兩個夜晚。

但是夜晚並不代表著槐都會陷入昏沉之中。

南方的那座古城夜晚有多綺迷繁華,北方的這座都城隻會更甚之。

就像暮色的尾巴被點了起來,在春雨如油的槐都,將一切白日未曾有過的燦爛一同綻放在人間。

許春花不無驚歎地站在了人間中層的懸街上,看著那些如同琉璃之花一般的光芒如火如荼地蔓延向整片人間。

高天之上依舊有些橘黃的色彩,然而人間已經布滿了大紅的色彩。

一切都在春風裡,隻是以色彩,便讓人感覺到了那種繁盛與喧囂。

槐都居大不易。

但是倘若能夠安居在其中。

沒有一個人不會被這種層次豐富而鮮明的色彩打動。

陳鶴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卻也是不知為何,臉上帶著某種迷人而溫暖的笑意,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著這樣的人間。

一切在那種緩慢而沉穩堅定的遷移之中向著夜色裡而去。

許春花卻是驀然驚呼了一聲。

“陳鶴,我看到那條巷子了!”

陳鶴順著許春花的目光看去,果然那些像是水流一樣緩緩移動著的人間街頭,有條巷子正在從那些長街層簷之後現了出來。

陳鶴笑著說道:“那我們現在回去,還是再看一會?”

許春花猶豫了少許,說道:“先回去吧,你不是說了嗎?來日方長。”

自然是來日方長。

陳鶴推著天衍車,與許春花一麵張望著,一麵穿過了那些依舊在緩慢流轉,錯綜複雜的長街小巷,回到了那條巷子裡。

踏入巷子的時候,陳鶴卻是驚訝了一刹,而許春花卻是沉默了下來。

在巷子裡,站著一個抱著一杯枸杞茶,抬頭越過那些巷簷看著漸漸吞沒夜色的燈火的道人。

陳懷風。

陳鶴當初所看到的那個身影自然不是錯覺。

隻不過考慮到身旁的許春花,陳鶴還是沒有表現得很是驚喜的模樣。

安安靜靜地推著車,與許春花一同走了過去。

“師兄怎麼在這裡?”

陳懷風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一旁的院牆之上,端端正正地向二人行了一個道門之禮,儘管他的身後背著那柄代表著人間劍宗的劍。

但是這樣嫻熟的道禮,已經很難讓人再覺得違和了。

劍修放下了道理,便開始講道禮。

毫無疑問,陳懷風講得很好。

隻是不知道身後的劍又是什麼意思。

陳鶴沒有回禮。

陳懷風也沒有在意,陳鶴本就不是修行之人,閒雲野鶴,倘若拘於禮節,反倒是違和的事。

“先前為了一些事情而來,想著你應該是來了槐都之中,就想看看你在哪裡,結果迷了路,直到今日才聽見有人說豆腐陳.....”

陳懷風說道豆腐陳的時候,臉上有些笑意。

“我就知道自然是你了。”

陳鶴也在那裡笑著。

身旁的許春花有些沉默地推開了院門,走了進去。

陳懷風收斂了笑意,帶著歉意看著那個走入院中小鎮姑娘。

“抱歉。”

許春花並沒有回應,隻是緩緩將那扇門合了上去。

陳鶴對此什麼都沒有說。

那些事情自然是陳懷風的錯。

二人在巷子裡沉默了少許,陳懷風輕聲說道:“看來你們還是沒有找到.....”

陳鶴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師兄。”

陳鶴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叫了一聲師兄,於是陳懷風也沒有說下去。

陳懷風自然不知道陳鶴是怎樣的一種想法,但是陳鶴既然不想提,那麼此事自然作罷。

這個道人看向陳鶴身邊那輛天衍車,輕聲笑道:“看來你又開始賣鐵板豆腐了。”

陳鶴笑著說道:“我隻有這個賣得最好,自然是賣這個。”

陳鶴雖然也賣過豆餅,賣過詩詞,但是終究他最在行的,還是這個自南衣城學來的鐵板豆腐。

陳懷風從一旁的巷牆上拿下了那杯枸杞茶。

陳鶴至此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

“師兄怎麼走到哪裡都能有一杯枸杞茶喝?”

陳懷風握著帶著暖意的茶杯,想了想,說道:“因為我很有錢。”

陳鶴默然無語。

陳懷風是人間劍宗弟子裡,少有的極其富有的人,能夠讓卿相都覺得這是一個很迷人的劍宗弟子,自然不可能落魄。

哪怕是到了槐都,這種富有也不會讓他有多窘迫,所以想來這樣一杯茶,大概也是拿錢砸出來的。

“看來師兄的牌打得真的很好。”

能夠在南衣城這樣一個地方這麼有錢,牌技肯定差不了。

陳懷風微微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也不會是師兄。”

雖然是師兄便未必打得好牌,譬如薑葉,也是師兄,但牌技奇臭,大概和叢刃有得一比。

但陳懷風用自己當例子,自然讓人一時難以反駁。

陳鶴與陳懷風在院子門口坐了下來。

二人一個是遊走在人間的人,一個是修行界的大道之修,說來說去,自然都是一些閒話。

隻是也許正是閒話,才能讓人心安。

所以這些日子裡情緒總是不太好的陳懷風,倒也是有了些舒緩的意思。

“我以前一直以為南衣城便是人間最繁華的地方。”

陳懷風抱著茶杯坐在那裡,抬頭看著槐都夜景。

“但是現在我確實能夠理解柳三月當初的選擇了。”

兩句話之中的跨度跳躍極大。

但陳鶴還是聽明白了一些。

那個叫做柳三月的兵部侍郎,曾經便是青天道極為出色的弟子,可惜後來入了槐都,放棄了青天道的繼承權。

陳鶴倒是有些惆悵。

“師兄你是來了就走的人,自然不知道,其實在槐都,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

陳鶴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因為他本想吐槽一個包子二十文,然後下一刻便想到了身旁坐著的人大概一個包子兩百文都買得起。

陳鶴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惆悵啊惆悵。

“你也可以的。”

陳懷風笑眯眯地說道。

陳鶴當然可以的。

他是閒雲野鶴,在南衣城不辭而彆向著人間而去的遊浪之人。

但是陳鶴對此並沒有回答。

二人大概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在青天道山下小鎮時的某些談話。

彼時的陳鶴很是瀟灑地說著——等我在人間走遠了,很多的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會被忘記了。

陳鶴不知道為什麼,坐在那裡不住地輕笑著。

“師兄,大道理人人都懂,小情緒難以自控。”

陳懷風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笑意漸漸斂去了。

抬起頭來,目光沉靜如水地看著人間。

“我確實控製不了一些情緒。”

陳鶴有些茫然地看著陳懷風。

身旁那個身形高大的劍宗師兄站了起來,陳鶴看見了那柄劍上的名字。

是師兄二字。

於是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是與當前人間有關的事。

“我有時想起去年十二月,在嶺南山腳下遇見了張小魚,想起那時因為處於對於師弟的信任,而沒有去認真的看很多東西。我總是覺得很是遺憾後悔。”

陳懷風的聲音很是平靜,在與陳鶴短暫的敘舊之後,便向著巷外而去。

“這次離開槐都之後。”

“我會去一趟流雲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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