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客棧的人與巷子的劍(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4097 字 9個月前

海風濕潤,有兩個劍修坐在了鎮外的青山上。

東海的劍修,自然一般都是東海劍宗的人。

這二人也不例外。

一個來自驚濤劍宗,叫做何榭,一個來自滄浪劍宗,叫做朱魚。

東海劍宗這種地方,雖然不一定年紀大的劍修就一定境界高,但是坐在這裡的二人確實境界都不算太低,但也沒有太高。

大道之修是最籠統卻也是最合適的形容詞。

二人是來看一些東西的。

世人不知道黑袍白衣。

但是他們知道。

黑袍的叫神河,天下三劍之一。

白衣的叫叢刃,同樣也是天下三劍之一。

而且他們還是師兄弟,曾經的人間第一劍叢中笑的弟子。

當然,這種人儘皆知的身份,自然沒有什麼深究的。

所以二人大概也隻是閒談著,時而很是謹慎地遠遠地看一眼二人。

假如二人真的會在東海打起來。

他們便會隨時讓所有東海劍修向南方而去。

東海劍宗的人,自然並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會長久地停留在這裡。

“去年青椒回來過年了沒有。”

滄浪劍宗朱魚看著一旁的何榭問道。

何榭坐在山石邊,很是惆悵地靠著身後的山石,膝頭擺著劍,任由春風吹著那些白發。

“沒有。”

朱魚拍了拍何榭的肩膀,老男人之間大概也不太會互相安慰。

所以朱魚什麼也沒有說。

何榭大概也不想提這些事情,從那個簡短的回答裡便可以看得出來。

二人在海風山風裡吹了很久,目光又落向了遠方那處鎮子裡的兩個人,一個人在鎮上閒逛著,另一個就坐在街邊板凳上,很是悠閒地看著人間。

一線鋪落的鎮後,便是那座深入雲端的高崖。

“咱們的陛下與叢刃前輩二人,究竟是在做什麼?”

朱魚很是苦悶。

這樣的兩個人在這裡,比當初張小魚他們在的時候,要讓人發愁得多。

張小魚陳青山聲名再如何盛,終究也隻是年輕一代而已。

哪怕天賦卓越,歲月的力量亦是難以抹平許多差距。

但這二人不同。

他們是人間劍修都需要仰望的兩座高山。

何榭輕聲說道:“也許真的是在閒逛,什麼也沒有做。”

朱魚看向了一旁的何榭,說道:“你怎麼知道?”

何榭抱著劍站了起來,看向一旁的朱魚說道:“因為我隻能這樣想。”

不這樣想,還能怎樣想呢?

想著他們會大打出手,將整個東海打得沒有活口嗎?

何榭很是無奈地笑著。

朱魚一籌莫展。

那兩個人自從突然出現在東海境內的某個小鎮子裡,打了好幾日的牌之後,便一前一後地來到了東海劍宗附近。

聽說卜算子還去勸過架。

能夠讓缺一門的人都忍不住去當和事佬,顯然那個東海所不知道的故事是極為嚴重的。

但是二人偏偏好像沒事人一樣,終日在這裡徘徊著。

二人每在東海多停留一日,這些東海的大道之修們心裡的惶恐便會多上幾分。

他們已經沒有心思去研究誰會是下一代扛劍宗大旗的人。

隻希望二人如果真的有什麼想不開的地方,能夠去彆的地方想不開。

要知道,當今人間,已經一塌糊塗了,南方黃粱獨立,槐安之中妖族暴起,便是東海附近,有著磨劍崖的千年餘威所在之地,都是發生了許多妖族暴亂之事,雖然在這樣一個地方,那些事情很快便平息了下來。

但是不是人間所有的地方都有磨劍崖。

聽說北方青天道已經忙昏了頭。

槐都按兵不動,隻是時而有兵部一些無關痛癢的決議流出。

至於南方。

南方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哪怕人間劍宗弟子便在人間,但是南方兵甲空虛,這是最大的問題。

人間劍宗師兄們固然很強,但也不可能真的痛下殺手,將那些暴起的妖族殺儘。

倘若真的這樣做了,無疑是在將人間逼上絕路。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大風朝的陛下依舊能夠有心思留在東海。

這是二人始終不能理解的事。

何榭在那裡看了許久,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怔怔地看著山下小鎮裡的那個白衣劍修。

“我也許知道為什麼陛下像是在閒逛一樣了。”

朱魚轉頭皺眉看著何榭說道:“為什麼?”

何榭沉聲說道:“你還記得早些時候,陛下曾經去過崖下,想要上崖之事嗎?”

朱魚點了點頭。

當今崖主秋溪兒,雖然同樣很強,然而顯然並不會是神河的對手。

倘若神河一意上崖,哪怕叢刃在側,也不是不能達成之事。

何榭靜靜地看著那個抱著劍坐在街邊的白衣劍修很久,輕聲說道:“因為因果劍。”

像是一道驚雷落在了心頭一般。

朱魚卻也反應了過來。

是的,因果劍。

所以他們的陛下,真的什麼都沒有做,真的隻是在閒逛。

因為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就像曾經南方某個靈巫,無比乾脆地死在了張小魚的劍下一般。

那一劍因果,隻會落在世人與人世命運最為薄弱之處,一劍斬斷。

當年白風雨之事,便是最為鮮明的例子。

那一劍,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謝朝雨把它叫做變卦。

亦是變數。

因果劍是致命之劍。

而叢刃亦是不能隨意出劍。

一旦他的劍去了歲月之中。

麵對著神河這樣一個曾經的師兄,叢刃自然是極為危險的——就像叢刃吃著麵的時候,與神河的那場交談一般。

.....

“我自然可以人在客棧,劍在巷子裡。”

“但是師兄,倘若你手裡沒有劍,你敢麵對那樣一個帶刀的人嗎?”

叢刃其實依舊麵對著與當年一樣的情形。

神河一生之中,不可能不存在沒有因果命運的薄弱之處。

但是那也許是很遠的事。

哪怕叢刃的因果劍真的可以到達那段歲月之中。

但是沒有劍的叢刃,自然也便沒有站在神河身前的底氣。

......

朱魚怔怔地看了鎮子裡的二人許久,輕聲說道:“所以這兩位,也許真的是要鬨翻了。”

何榭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這是最壞的猜想。”

“但最壞的,往往便是會來的那一種。”

何榭無奈地笑著說道:“你有辦法嗎?”

朱魚背著劍轉身向著東海劍宗而去。

“他們是我們的三尺,我們自然沒有辦法。”

所有人自然都有自己的三尺。

這是無法解決的事情。

東海劍宗大約隨時準備著從東海境內離開了。

何榭沒有離開,隻是長久地站在那裡。

大約是在思考著什麼會是打破這場平靜對峙的僵局的引子。

......

青椒沒有回東海過年,也沒有在那場春雨中的故事出劍。

那座高山被砸向了人間。

隻有老道人與幾個零星的道人劍修狼狽地逃了出去。

道人不是劍修,但是會用道劍,道人不曾禮神,卻也會用浩瀚的術法。

道人不是青山。

但是他可以拔山。

青椒很慶幸自己依舊保持著對於這樣一個道人的敬畏與警惕,膝頭的劍雖然出過三寸鞘,但是始終沒有穿過那片春雨落向那陳青山。

張梨子的兔子烤得剛剛好,正在那裡滴著油,滴在那個回歸人間的火堆之中,時不時便冒出一蓬熱烈的火焰。

但是那個重新向著這條清溪邊走來的道人是清冷的蒼白的。

一身道文正在緩緩斂去,再度成為了那個安安靜靜地坐看人間的陳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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