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青山照水(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534 字 9個月前

程露並沒有在人間找到那樣一個少年的蹤影。

這個流雲劍宗的劍修,在昨晚離開了雲絕鎮之後,在白鹿山月二地的交界之處,來回搜尋了許久,卻始終都沒有找到那樣一個少年的痕跡。

哪怕是風吹過了一片林子,都會留下許多的痕跡,譬如那些落了一地的葉子。

所以程露覺得很是古怪。

莫非那樣一個少年,真的沒有去白鹿,真的隻是回去了嶺南?

雲絕鎮中的故事,那個前來尋人的青衣女子楚腰之事,程露並不知曉,所以在他心中,依舊存在了許多那個少年回嶺南的可能性。

程露負劍在山月邊緣的一座山嶺之巔停了下來,一身劍意流轉,眸中光芒灼灼,有如劍光一般,向著人間四處看去。

天清風明。

人間自是有著許多劍行之後的痕跡,看起來無比淩亂,來來往往,千絲糾葛。

以劍意點明瞳眸,大約便可以看見諸多尋常不可見之事物。

程露自然是想要看清一些,確認那樣一個少年真的沒有如他們所想到那種方向,去往白鹿。

隻是一如先前巡遊人間天地一般,一切都是毫無發現。

所以那個少年究竟去了哪裡?

程露一直到眸中有些刺痛了,才重新合上眼。

負劍立於春風中沉默不語。

妖族失控了嗎?

在某些層麵而言,確實是的。

然而放大到整個人間而言,又似乎並沒有。

白鹿是這個故事最為紛亂的一環。

程露一直在山頂迎風閉目,沉思了許久,才重新睜開眼,靜靜地看著人間。

目光從天穹之中,漸漸落向那些綿延起伏的群山。

倘若那個少年沒有選擇掠過人間呢?

而是像一個誠懇的行者,一步一步的翻越山嶺呢?

......

南島確實是這樣做的。

在將陸小二留在了那處山道上之後,南島便化作劍光,向著白鹿與山月的交界之地而去。

劍過留痕。

南島的速度對於陸小二而言是快的,然而對於程露而言,自然是慢的。

所以當他遠遠地看見某一道在夜色裡,從雲絕鎮方向拔起的劍光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停在那些山裡想了許久,而後踏著一地落葉,開始翻山越嶺。

南島自然並不清楚為什麼那個流雲劍宗的師兄會突然離開雲絕鎮。

隻是當他決定以手中之傘為武器的時候。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這種帶著極深的罪惡的故事。

於是一路在青山重重之中執傘而行,人間就像突然消失了這樣一個少年一樣。

隻是這樣,自然依舊不足以瞞過世人。

當夜色斂去,萬物複歸光明之時。

南島出現在了神海之中,出現在了那處風雪草廬前。

桃花的聲音很是平靜。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南島撐著傘停在風雪小道上,沉默少許,輕聲說道:“妖族是敵非友,嶺南是友非敵。”

這是一個很是簡單的道理。

桃花站了起來,與南島麵對麵而立,風雪之中,臉上的桃花不斷地招搖著。

“我並不在意是友非敵還是是敵非友。”

桃花的聲音很是平淡。

“但你要知道,風雪再臨人間,哪怕那是你所懼怕的厭惡的痛恨的一切,任何一種死亡,都會成為日後的無法平靜的催化之物。”

南島靜靜地站在那裡,隔著風雪看著廬前的桃花,而後不無平靜地說道:“假如我不去,假如山月淪陷,嶺南失守,桃花,你覺得哪一種會讓我日後更不能平靜?”

桃花淡淡地說道:“所以我才要你自己來確定你的選擇。”

南島沉默了許久,而後沉聲說道:“我自然選擇嶺南。”

桃花深深地看了南島許久。

什麼也沒有再說。

風雪將南島的身影卷沒而去。

南島的眼前重新變回了春日青山。

遠溪流水潺潺,青雀悠然於山嶺之間,有春風而來。

風裡有著一個頗為寧靜的聲音。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有玄妙道韻自南島身周開始升起。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不可名,複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

“是謂恍惚。”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

“執古之道,以禦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南島在來自桃花的道文頌音之中一步踏入春風,而後人間無跡。

......

程露在青山之中神色凝重地執劍而立。

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劍,而後又鬆開來。

握住了那柄決離斷劍。

一身劍意湧動,在決離之劍的承載之下,擴張數倍,如同春風細雨一般,灑落人間青山之中。

如落葉,如蟲鳴,如溪水潺潺,如青濤湧動。

這裡作為山月白鹿交界之地,倘若那個少年真的想要越過而去,自然不可能不驚動那些劍意。

一如當初青椒在天涯劍宗外留下諸多劍意以防天獄之人一般。

隻是這個來自流雲劍宗,雖然並不擅長劍意之道,然而依舊將一身劍意擴散至整片青山之中的劍修,並沒有注意到在某一刻,有個少年撐著傘毫無波瀾地穿過了那些劍意,緩緩向著白鹿而去。

......

當南島感受到那些散落在山林之中的劍意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樂朝天當初所說的那句話。

人間是孤獨之境。

與所有人做朋友,也便意味著會與所有人都可能成為敵人。

因為人間的故事是複雜的。

所以自然是孤獨之境。

南島自然也明白了那些劍意是什麼意思。

程露他們顯然已經猜到了自己要做什麼。

南島不無疑惑地站在傘下抬頭看著天空。

快刀斬亂麻,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

楚腰也離開了雲絕鎮。

向著白鹿方向而去。

西門依舊帶著諸多劍修道人與北巫道之人,駐留在了雲絕鎮中。

北巫道的大巫有缺在暮色裡而來。

看著那個在壁壘上很是沉默很是凝重的天獄刀修。

“他們都去哪裡了?”

程露離去,那個匆匆而來的青衣劍修也匆匆離去。

這無疑是一件古怪的事。

北巫道身為殘缺的巫鬼道,自然什麼都難以知曉。

西門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企圖帶著北巫道贏得槐安認可的大巫,不知道為什麼卻是有些替他覺得遺憾。

就像當初在南衣城一樣,有些故事,也許總要無疾而終。

“去白鹿了。”

西門轉回頭去,平靜的說道。

這個北巫道的年輕大巫皺了皺眉頭。

方才西門的眼神很是怪異。

“他們去白鹿做什麼?”

“因為妖族大概率不會繼續前來雲絕鎮了。”

西門淡然說道。

也許他們來不了了。

有缺至此才明白了一些故事,譬如雲絕鎮已經安寧兩日了。

最初他以為是上一次的攻勢被化解之後,妖族需要休養一陣,隻是現而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發生了什麼?”

昨日的事情西門倒也沒有隱瞞,將他與程露的猜測告訴了這個帶著北巫道而來的年輕人。

至於那個少年之事,因為過於複雜,也是與有缺無關之事,西門自然沒有說起。

這個北巫道的大巫在暮色裡沉默了許久。

西門平靜地說道:“世人自會記得你們協防雲絕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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