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島自然不知道陸小二已經自顧自地扮演著他的娘家人身份,幫他考慮了很多東西。
陸小二大概也是怕南島追問這樣的東西,抱著劍很是匆忙地向著崖下而去。
“我先走了師叔。”
南島看著小少年抱著劍匆匆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有些古怪,隻是也沒有說什麼,撐著傘在劍階上坐了下來。
陸小二一路倉皇離開了那處劍階,直到呼吸著人間東海春風的時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尤春山站了起來,看著這個小劍修,又抬頭看向了崖上那個在劍意裡安坐的若隱若現的身影,很是驚歎地說道:“那人是誰?”
畢竟那是一個從崖上走下來的身影。
“我師叔。”
尤春山睜大了眼睛。
“這麼年輕的師叔?那師叔境界高不高。”
陸小二想了想說道:“還好,也隻是踏雪境。”
尤春山心想什麼叫做也隻是踏雪境?
雖然這個年輕人沒有修行過,但是人間大道興盛,更何況這還是在東海這樣的地方,對於修行界的一些東西,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小道七境,也便是登樓七重,便已經是人間上層戰力,被稱為上境修行者了。
踏雪境自然用不上也隻是這樣的字眼。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那個少年有些過分的年少了。
比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大不了多少。
所以縱使小少年看起來很是誠懇地說著這樣的話。
尤春山還是頗為感歎地說道:“好一個少年師叔。”
這個倒黴年輕人還在感歎著,卻發現陸小二已經向著鎮子方向而去了。
於是尤春山連忙跟了上去。
“師兄等等我。”
二人一路穿過清溪小林,向著鎮子裡走去。
一入鎮中,便有一股熱浪而來。
已經過了清晨時分,自然隻有在某些巷子裡才能感受到一些三月涼意了。
尤春山依舊像昨日一樣,莫名其妙地便來了好幾次平地摔,不止是陸小二,便是鎮上的那些人們和劍修,都是紛紛側目而來。
這個倒黴年輕人很是慣常地爬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向前走著,追上了正在不遠處等著的小少年。
陸小二很是感歎地看著尤春山,不無誠懇地說道:“我突然覺得我昨天說的也許是很對的。”
尤春山愣了一愣,問道:“什麼?”
陸小二向前走去,停在了一家看起來像是酒肆,但實際上是麵館的小店前。
“就是說你是洪福齊天之人。”
小少年回頭看著尤春山說道。
這個年輕人並沒有看向陸小二,而是低頭看向了自己腳下。
腳下當然沒有狗屎。
隻是有一塊年久失修的,下方凹陷的石板,被他一腳踩在了上麵,咕唧一聲,濺了一身的水。
尤春山歎息了一聲。
“確實洪福齊天。”
陸小二忍住了笑意,伸手進懷裡摸著錢,數出了一些銅板,而後遞給了尤春山。
這個才始濕了滿腿的年輕人疑惑地看著陸小二。
“師兄這是要做什麼?”
陸小二看著尤春山反問道:“你不餓嗎?我請你吃麵,進去買兩碗吧。”
尤春山恍然大悟,接過錢來向著那處麵館中走去。
“我其實隻要吃一碗就夠了。”
倒黴年輕人碎碎念著。
“還有一碗是我吃的。”
“......”
......
尤春山蹲在了溪邊,挑著手裡的麵,一麵看向了一旁的小少年。
“師兄為什麼吃個麵還要專程跑到鎮外來?”
陸小二背著劍端著那碗麵坐在溪石上,說道:“因為那個掌櫃的麵很好吃,但是不肯賣麵給劍修,他說劍修都是王八犢子,所以要躲著他點。”
尤春山很是震驚地蹲在那裡,低頭看著碗中的麵,麵條雪白,湯汁清亮,一旁綴著蔥花肉末還有一些還未攪拌的油辣椒。
確實很是誘人的樣子。
“他不怕被人打死嗎?”
尤春山說著,用筷子挑著攪了攪,而後吃了一口之後,便改了口,囫圇咽了下去,很是滿足地說道:“好啊,這麵真好,我要是下得這麼好的一碗麵,我不止要罵劍修是王八犢子,我都敢罵神河陛下是王八犢子。”
陸小二轉頭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說笑的。
隻是向來倒黴的年輕人臉上很少有笑意,也許是認真的說笑著,也看不出來。
東海是神河和叢刃打得殘破的。
東海劍宗的人已經在慢慢回來了,槐都也撥了救濟款來,協助東海境內重建事宜。
尤春山並沒有去領。
陸小二也沒有多說什麼,也開始吃起了自己的麵來。
二人在溪邊吃得香氣四溢。
“你有多少錢?”
陸小二一麵吃著麵,一麵想起了正事,看著尤春山問道。
尤春山嘴裡還叨著麵條,聽到這句話,便把嘴裡的麵條囫圇嚼了一下咽了下去,而後把碗放在了一旁,從懷裡摸出了一個袋子,裡麵有些銅板,也有些碎銀子,這個年輕人吮著筷子,在那裡很是認真地數著。
過了許久,才猶猶豫豫地說道;“大概七百多文錢的樣子?”
陸小二吃著麵,想了想說道:“鎮上賣過最便宜的一把劍,也要一千文。”
尤春山自然知道,他在遇見陸小二之前,便已經在鎮上的那些鑄劍爐問過了的。
所以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看著小少年。
陸小二低頭吃著麵,說道:“我儘量幫你想想辦法吧。”
尤春山很是誠懇地感激著。
“多謝師兄,到時候如果有剩下的,全部送給師兄當做謝禮。”
陸小二隻是認真的吃著麵,卻是想起了當初的天涯劍宗。
所以伍師叔確實很厲害,硬生生供養了那樣一個劍宗這麼多年的打水漂行為。
師叔當然是要厲害的。
二人很快便意猶未儘地吃完了一碗麵。
而後再次向著鎮子裡走去,尤春山這一次走得很顯然有精氣神許多了。
也許是吃了麵填了肚子了,也許是終於有些希望了。
所以摔得也更有氣勢了。
啪地一下就撲在了街上。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平地摔了,而是踢到了路邊不知道誰丟的一把傘。
還好陸小二早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沒有把碗讓他拿著,不然到時候還要去賠麵館的碗錢。
走到那處麵館那裡,小少年把碗交給了尤春山,讓他去還了碗,而後便帶著他向著鎮東自己打鐵的那個鑄劍爐而去。
這處鑄劍爐在一條巷子裡,是一個很是寬敞的院子,抬頭便可見那處極高的山崖,如同一柄繚繞著雲霧的碩然巨劍一般插在鎮外。隻可惜這裡並沒有出鎮的路,不然陸小二每次都可以省上不少的時間。
用爐邊鐵匠老李的話來說就是,這是怕有人得了劍,便得意忘形,直奔磨劍崖而去。
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以這樣一片很是寬廣的環崖鎮落之中,雖然有著許多鑄劍爐,但是往往都是不能直接去崖下,而是要繞一段路。
讓海風吹一吹,人清醒了,就不會犯傻了。
陸小二讓尤春山停在了巷子裡,找個樹坐著,自己便進去了。
一進去便聽見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傳來。
“小二啊,你之前問的事我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