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世人會很惶恐。
叢心在崖邊坐了許久,而後緩緩說道:“如果他以後真的再也不上崖了呢?”
秋溪兒轉頭靜靜的看著叢心,緩緩說道:“有誰是必須要上崖的嗎?”
叢心輕聲說道:“當然沒有。”
所以問這樣一個問題,大概是很沒有意義的事情。
二人安靜的坐在那裡。
過了許久,叢心才越過那些高崖雲霧,目光落向了崖後的那一處暮色小鎮。
那裡有一個少年正在牽引著天地元氣。
“他所擁有的生命力依舊是從我這裡拿去的。”
這個自南衣城而來的眉眼如畫的女子很是平靜的說道。
秋溪兒轉過了頭來,看著一旁那個神色淡然的女子。
“所以你想要拿回來?”
叢心隻是轉頭看向了東海,輕聲笑道:“我隻是想說,說不定日後,我與他需要相依為命。”
秋溪兒默默的轉回頭去,什麼也沒有說。
叢心站了起來,看著身旁這個其實算得上是自己後輩的劍崖崖主。
“東海我也來過了,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
叢心輕聲說著。
“過往所有的幻想,大概真的隻是幻想。”
“有些人雖然帶不回去了,但是劍宗還在那裡,我要回去了。”
秋溪兒默然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再見,叢心。”
那個桃衣女子帶著那柄劍,穿過崖上本不應有的山風海風,向著崖下而去。
.......
小鎮裡的人自然都被那些湧動的天地元氣所驚動了,那些劍修們紛紛走了出來。
而後便看見了那樣一個站在了鎮外溪畔的,本該在崖上的少年。
這般洶湧磅礴的元氣渦流,無疑是讓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裡。
哪怕他們未曾見過南島,看見這一幕,卻也是明白了過來那個崖下溪畔的少年是誰。
所有人雖然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卻也是遠遠的停在了那裡,沒有去打擾溪邊的那三個人。
陸小二先前還有些擔心他們會過來,不過看見他們隻是停在了鎮外那片林邊,倒也放下了心來。
尤春山依舊安靜地坐在那些元氣渦流之側。
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緩緩散去了那些被牽引而來,停留在溪畔的天地元氣。
尤春山睜開了眼,安靜的坐在那裡。
陸小二有些緊張的湊了過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看著坐在溪畔抱著木劍的尤春山,從這個年輕人的神色上沒有看出什麼來,所以陸小二最終還是選擇了親口問一問。
“怎麼樣?”
尤春山抱著劍站了起來,並沒有回答陸小二的問題,握著劍向著南島行了一禮。
“多謝師叔。”
所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陸小二安靜的看著尤春山。
這個年輕人站在那裡,轉過了頭來,低頭與小少年對視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有一些感覺了。”
陸小二深吸了一口氣。
“那你怎麼這般模樣?”
尤春山苦笑一聲輕聲說道:“因為它真的很遠。”
陸小二愣了一愣。
“有多遠?”
這個抱著木劍的年輕人沉思了少許,看向了沉浸在暮色裡的東海。
“就好像我在海邊,看見海裡有一輪明月一樣。”
海中月鏡裡花。
自然都是難以捉摸的。
陸小二卻也明白了為什麼尤春山感受到了氣感,卻依舊沒有什麼興奮情緒的原因了。
溪畔的傘下少年散去了那些天地元氣,漸漸平息下來神海之中的躁動,轉頭看著尤春山緩緩說道:“能夠看到了,至少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們證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個倒黴透頂的年輕人,當然不是毫無天地根的。
哪怕天地根如此微渺,至少依舊存在了一些踏入修行界的可能。
陸小二卻依舊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天上呢?”
尤春山輕聲笑道:“是天上月近,還是海中月近?”
陸小二默然無語,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蠢了。
遠處的那些小鎮劍修們在猶豫了少許之後,還是遠遠的站在那裡。
畢竟按照當初張小魚的說法,那個溪畔少年是能夠與他打一架的存在。
眾人自然下意識的便存了一些敬畏的心思。
南島轉頭靜靜的看著那邊。
“他們為什麼看起來很是猶豫?”
陸小二看了一眼那邊,想了想說道:“因為師叔登崖那日,張小魚來過崖下。所以他們大概有些怕。”
南島轉回頭來,在溪畔坐了下來。
“挺好的。”
這大概確實是挺好的。
至少避免了這個想要安靜一會的少年被打擾的事情發生。
尤春山也在一旁坐了下去,默默的感受著那些天地之間的元氣。
遠則遠矣。
至少南島方才牽引而來的那些天地元氣,讓他接觸到了那樣一種感覺。
從無到有,自然是最難的。
那些小鎮劍修們終於派出了一個代表,向著這處溪畔而來。
那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劍修大概便是聞風觀雨境左右,停在了陸小二身旁,很是客氣的看著那個坐在溪畔的少年。
“師兄登上了多少丈劍崖?”
陸小二卻也是沒有問過,所以這個問題他也沒法回答,一眾目光都是落向了溪畔的少年。
“一千兩百丈。”
南島倒是很是平靜的說道。
那個劍修怔怔的站在那裡。
一千兩百丈高嗎?
也許是不高的。
隻是高與不高,永遠都是一個無法精確定論的定義。
對於張小魚他們而言,一千兩百丈自然不高。
隻是對於這些崖下的小劍修而言。
一千兩百丈,自然是需要仰望的一個高度。
那個小鎮劍修很是驚歎的在那裡站了很久,而後才執劍行了一禮。
“多謝師兄告知,打擾了。”
而後匆匆轉身向著那些鎮外劍修而去。
鎮外一片嘈雜聲。
尤春山大概也是有些不能理解,看向了一旁的陸小二。
“一千兩百丈有多高?”
小少年抱著劍在那裡看了尤春山許久,而後緩緩說道:“你看我走了多少丈?”
尤春山默然無語。
陸小二知水境,離一百丈都還有些距離。
那些劍修們自然看得出來這個少年並沒有與人交談的想法,在驚歎之後,亦是緩緩踩著殘餘的暮色議論紛紛的向著鎮中而去。
有人覺得很高,有人覺得不高。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眾說紛紜的。
覺得很高,因為那確實已經很高了。
哪怕是當今人間,那些上境劍修,大概也不過是在兩千丈以下。
當初零落閣幫南島送信的時候,便說過隻能送到千丈山門,高了上不去。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第一次出現在東海眼界之中,便走了一千兩百丈,自然已經是極高的故事。
而覺得不高的人,當然也不是真的覺得不高,而是至少,對於一個將被他們捧出來作為新的三劍的人,這樣確實很難說高。
當初張小魚被譽為年輕三劍,雖然未曾登過崖,至少,他是叢刃的弟子,亦是學到了果劍。
人們在小鎮裡說了許久,最後做了一個很是簡單的決定。
那就是問劍。
高於不高。
問過了。
自然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