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今日問劍名細雪(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648 字 9個月前

大風曆一千零三年三月十五日,有人在南衣城借了少年的劍,一劍承劍海。

那時隻是見山境的少年便在下麵看著。

所以少年最先學會的,到底是哪一劍呢?

是平林穿花,峽穀穿葉,醉飲之劍,還是那一劍觀滄海?

這樣的東西,大概隻有那個後來在傘下漸漸沉默的少年自己才會清楚了。

尤春山這個尚未踏足修行之道的人怔怔的在那裡仰頭看著。

兩個五境劍修,一個六境劍修,那些浩蕩而來的劍意便這樣迅速的將那個少年淹沒進去。

這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默默的看著那些翻湧的劍意,輕聲說道:“其實如果師叔能夠贏下來,師叔也可以是神。”

將自己的劍拋出去了的陸小二神色凝重,卻也是緩緩說道:“師叔當然不是神,但他會是這個人間最好的劍修。”

最為樸實無華的好。

那就是比所有人的劍都要更快更高更強。

不止是尤春山與陸小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片小鎮的那些鎮外劍修,亦是神色肅穆的看著那裡。

便在去年,某個少年還被比自己高一境的某個道人拿著棒子打斷了腿。

今年的故事似乎便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滿溪劍意劍光流轉,如同一河星夜流向東海。

隻是人間依舊是傍晚時候。

於是當某一抹暮色垂落在溪中的時候,有一道寒光破開無數劍意,釘落在了溪畔青叢之中,簌簌的顫鳴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向了那一柄劍。

劍鐔上麵有著潦草的鸚鵡洲三字。

而劍刃之上有著一線血色。

一眾人的目光在看著那一叢春意青青的溪草之上緩緩垂落的一線鮮豔的血色的時候,神色都是一驚。

而轉瞬之間,第二柄帶著風雪之意的劍亦是倏然而來,再度插落在了那一處青叢之中。

無數細雪飄落,大有晚風青草之上漸開梨花的模樣。

那柄劍是溪午劍。

是小少年拋給了他師叔的那柄劍。

所以第三柄劍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望向了天穹之上。

一切劍意劍光,都在刹那之間有如平湖之水一般,被震蕩開來,向著鎮外四野散落而去。

有一抹黑色,出現在了一眾目光之中。

那是一抹赤紅也青黑的劍鋒。

而後一切猶如水落石出一般,出現在了世人眼前。

劍上有火身上亦有火的少年執劍停在了那個六境劍修身前,手中桃花劍劍身赤紅,如同一柄剛出爐的劍一般,劍身之上的火是青色的,就像去年的某個夜晚一般。

傘是黑色的,就像一片廣遼深沉的夜色,劍是紅色的,像是熱烈到了極致的桃花,火是青色的,像是許多簇擁的枝葉。

而少年的臉卻是極致的蒼白。

在那種各種色調的印襯之下,讓人看一眼便會有一種這個少年命薄如紙的感覺。

隻是在那一刹那的印象之後,所有人都是在震撼之中深深的靜默下來。

那些劍意散儘的清溪暮色裡,有著四名劍修。

一人臉上有血,來自於極致之快的人間快劍,那一抹血色依舊在鸚鵡洲上,已經垂落到了劍旁的草葉裡。

一人劍上有雪,來自於少年常年張望的那些風雪,這種細雪,使得那樣一柄劍上,都是有了隱隱約約的劍紋。

而後最後一人,身上乾乾淨淨,隻是手中的劍卻沒有了,隻是身前有著一柄劍與一個少年。

眾人一直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許久,而後才在某一聲沉悶的墜落聲裡驚醒過來。

尤春山默默的看著那柄墜入了清溪之中,不住顫鳴著的劍,久久不能自已。

而那一劍墜落的聲音,同樣驚醒了那一戰之中的四人。

四人落向了溪畔。

南島麵色蒼白的在溪畔撐著傘彎下了腰來,毫無勝利者風範的在那裡咳嗽著,倒也是真的咳出了一些鮮紅,落在了溪中飄遠而去。

少年的肺腑灼熱,血肉痛苦,神海空空。

陸小二慌忙上前攙扶著自家師叔,尤春山也匆匆跑了上來,想了想,又跑去撿那兩柄劍,隻是才始觸碰到劍身,便像是被蟄了一般慘叫一聲收回手來。

陸小二往那邊瞥了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

當今人間劍修,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麵對著一柄在高速出劍之中變得無比灼熱的劍時,一定要用元氣護住自己的手。

這是南島當初在南衣城時學到的東西。

溪畔在尤春山的慘叫之後,除了少年的咳嗽聲,與所有人的呼吸聲,便再沒有彆的聲音。

一直過了許久,才有人輕聲笑道:“是我輸了。”

陸小二抬起頭來,是那個驚濤劍宗的五境劍修,這個劍修拭去了臉上的那一抹血色,執劍向著少年行了一禮,而後轉身向著人群之中而去。

另一名五境劍修卻是皺眉看著溪畔咳嗽不止的少年,緩緩說道:“隻是問劍而已,何必這般拚命?”

南島咳了許久,抬起頭來,看著那人輕聲說道:“師兄問的不止是我的劍,也是嶺南的劍。”

所以就像一開始南島看向陸小二那一眼一般。

嶺南也許好,也許不好。

隻是這個少年並不想輸。

那人深深的看著少年,沒有再說什麼,同樣執劍行了一禮,而後一如驚濤劍修一般轉身離去。

於是隻剩下了最後一人,那個這處小鎮裡最高的劍修,卻也是唯一劍脫手而去的劍修,垂著手站在溪畔長久的看著那個暮色裡的少年。

“你的劍叫什麼?”

這也是問劍。

南島的劍叫什麼,這自然是所有人都看見了的,叫做桃花,叫做鸚鵡洲,也有一柄來自小少年的叫做溪午。

所以這樣的一問,自然不是問劍名的意思。

南島站在暮色裡,卻是想起了很久之前,某個閒雲野鶴的青年與自己說的那段話。

輪椅劍嗎?

這樣的名字未免過於滑稽。

於是少年自己也笑了起來,站在溪畔,將手裡無比灼熱的劍插入了身前清溪之中,那柄劍有如淬火一般快速的冷卻下來,而後劍身之上漸有白霜起,那是許多的細雪。

少年從溪中抽出劍來,抵在傘骨上滑了過去。

無數雪屑彌漫在傘下。

劍鳴鏘然。

“細雪。”

那名六境劍修神色肅穆,輕聲說道:“好。”

而後蹚水而去,走到了清溪中央,拔出了自己的劍,在衣袖上擦乾了溪水與淤泥,執劍一禮。

“我會以此為榮。”

南島默默的看著那個溪中無比誠懇的六境劍修,輕聲說道:“多謝。”

那名劍修蹚過了溪水,而後走上岸來,向著小鎮而去。

高不高是要打過了才知道的。

劍叫什麼名字是要問了才知道的。

所以在這個當初登崖而去的少年下崖之後,這些東海劍修很是誠懇的來打了,也問了。

那日那個看起來很是狼狽的白衣劍修給所有人留下的懸疑,終於有了一些答案。

於是心滿意足而去。

......

尤春山什麼忙也幫不上,想要撿劍都被劍燙傷了手,起了一個老大的水泡。

於是在眾人離開之後,想著師叔應該餓了,又腆著臉問陸小二要了一些錢,跑去鎮上搶麵條去了。

這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揣著一些銅板走在小鎮上,倒是有些不習慣,因為今日都沒有人來取笑他到底是不是劍修了。

所有人都在說著那個少年的事。

畢竟一個踏雪斜橋的少年能夠與三個五境劍修打成這樣,自然是無比驚人的事。

尤春山一麵滿意的聽著鎮上之人的驚歎,一麵向著那處麵館而去。

這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打算如同昨日一般,先好好蟄伏下來,而後伺機而動。

隻是才始走到了麵館附近,尤春山便愣了下來。

在麵館外已經有人在和那個叫做王小二的掌櫃說著話了。

那人看起來很是古怪,身材高大,梳著道髻,卻背了一柄劍,穿著一身流雲劍宗的弟子袍,卻並不是很合身,短了一些,所以露出了下方的道袍。

尤春山在那裡默默的聽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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