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姬好像永遠都在閒暇無事的看著人間。
瑤姬如果不是閒暇無事的看著人間,那麼人間會是什麼樣子呢?
雲胡不知站在竹林下方,靜靜的看著聽風台上那個從南方而來的黑衣女子,縱使是雲胡不知,在麵對著一些東西的時候,也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這個年輕書生一直看了很久,而後才轉過身,向著小竹園那邊走去。
隻是卻意外的在竹林小道上遇見了兩個人。
雲胡不知對於二人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卻也是認識的。
那個背著劍的,正在一點點蓄著頭發的少年自然是人間劍宗的胡蘆,在南衣城之中,現在大概已經沒有多少人不認得這樣一個少年了。
至於另外一個很是平靜的黑衣劍修,雲胡不知雖然沒有打過交道,隻是四破劍的名字,卻也不是什麼陌生的東西。
這個書生有些狐疑的站在了那裡。
程露與胡蘆二人來了之後,看著那個握著一些書卷很是儒雅的站在竹林小道上的書生,倒是都是客氣的行了一禮。
“見過先生。”
程露當初自然也曾聽過雲胡不知講道,所以那一聲先生倒也順理成章。
雲胡不知古怪的看著這兩個本就很難走到一起,更何況還是一起向著小竹園而來的劍修。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程露站直了身子,平靜的說道:“想要來找神女大人,看她能否幫我們一個忙。”
雲胡不知有些驚錯的看著程露,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條竹林小道的儘頭,而後又轉頭看著二人說道:“什麼忙?”
程露緩緩說道:“我想回到大風曆一千零二年尋找一些東西。”
雲胡不知於是明白了過來。
在當下,大約尋求瑤姬幫他們這樣一個忙,是最為簡單的。
隻是這個書生還是輕聲說道:“隻是神女大人未必會幫。”
程露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為什麼?”
雲胡不知輕聲說道:“神女不會垂憐於個人之事。”
兩個劍修站在小道上安靜的向著那條竹林小道的儘頭看去。
小道暮光稀疏,一切都在一條狹隘的視野裡向著天空而去,那處聽風台影影綽綽的在一些葉子之後,隻是大約並不能看見那樣一個女子的所在。
程露看了很久,而後重新低下頭來,看著麵前的書生,輕聲說道:“但我相信這是人間之事,而非我個人之事,先生。”
雲胡不知握著書卷站在晚風裡笑了笑,緩緩說道:“我並不是在阻攔你,畢竟神女如何,終究這是與我雲胡不知無關的事,隻是想要提醒一下。”
雲胡不知自然不是某個大澤裡的那個書生。
程露點了點頭。
一旁的胡蘆倒是有些心虛,有些茫然的看著前方。
程露自然不是為了個人之事,那麼自己呢?
隻是看著二人不再說什麼,開始錯身而過,胡蘆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雲胡不知大約也是好奇那兩個劍修是否能夠說服瑤姬去幫他們那樣一個忙,是以走了幾步之後,便在小道竹椅上坐了下來,握著書卷看著那邊等待著。
隻是尚且沒有等到那邊的消息,這個懸薜院年輕先生便聽見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還有一個很是匆忙的腳步聲。
雲胡不知轉過頭去,這才看見了那個穿過竹林小道匆匆跑來的南方少年。
這個書生大概很是疑惑,怎麼今天都往著懸薜院裡跑?
雖然趙高興身為黃粱鎮北高興大將軍,隻是誰都知道,這樣一個少年身上並無實職,哪怕他真的隨著大軍而來,那一支黃粱巫甲的真正將領也不是他。
但是雲胡不知真的是懸薜院的先生。
對於黃粱人而言,懸薜院自然是一個很是尊崇的地方。
是以那個並沒有穿盔甲的少年停在了不遠處,而後低頭認真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這才向著雲胡不知走了過來,很是垂首行了一禮。
“高興見過先生。”
大概可以是趙高興見過先生。
也可以是很高興見到先生。
這裡的那句先生,與程露的那一聲先生自然是不同的。
程露的先生,是對於雲胡不知身份的一種稱呼,是以隨性也隨意,並無什麼恭敬拘謹之意。
而趙高興的‘先生’二字,則是極為誠懇,是院中學子對於老師的稱呼。
雲胡不知聽著那一句話,倒是有些想要笑一笑,隻是想到這樣一個少年身上的那些故事,又覺得很是可憐,所以最終也隻是歎息了一聲。
“你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趙高興倒真的像麵前先生的學子一樣站在雲胡不知身前,低著頭輕聲說道:“方才坐在河邊發呆的時候看見胡蘆師兄和一個人在向著這邊走著,有些好奇於是就想著過來看一看。”
這個南方少年說著,又抬起頭來,向著那處小道儘頭看去。
雲胡不知坐在那裡緩緩說道:“他們去找神女大人了。”
“找神女大人?做什麼?”
趙高興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書生。
雲胡不知平靜的說道:“大概是有一些很難解決的事,於是不得不嘗試一下,看能否從神女大人那裡得到一些幫助。”
這個書生雖然並沒有什麼諷刺的意思。
隻是這樣一句話,大概本身便代表了許多曾經對於那位神鬼的罵聲的諷意。
人間最終還是不得不去從那樣一個神鬼那裡尋求一些幫助。
趙高興大概有些不能明白,還是問了一句:“那是什麼事情?”
本以為雲胡不知不會回答,隻是少年沒有想到這個懸薜院先生在想了很久之後,而後輕聲說道:“他們想要回到過去。”
趙高興卻是忽然怔了下來,長久的癡立於竹林小道,看著那些真正落向了人間的夜色,像是竹葉一樣被交錯的竹子打散一地的夜色。
雲胡不知自然知道對於這樣一個少年而言,回到過去,意味著什麼。
一如他先前所想到對於另一個未曾言語的少年而言是一樣的。
趙高興一直癡癡的看了許久,而後才轉回了頭來,看著雲胡不知說道:“所以他們能夠回去嗎?”
雲胡不知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知道,這要看他們能否說服那樣一個神鬼。”
趙高興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站在已經很是昏暗的天色裡,長久的看著那邊,過了很久,卻是問了一個問題。
“真的可以有回到過往這種事情發生嗎?”
雲胡不知想著從懸薜院那邊傳過來的消息,關於那個白衣劍修之死背後的一些故事,而後輕聲說道。
“是的。”
趙高興卻是好像突然輕鬆了許多一般,連因為見到先生而繃直的後背,都有些鬆弛了下來,安靜的站在那裡,而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那我希望他真的可以說服神女大人。”
雲胡不知看著這個少年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他肯定很想回去.....我也是的。”
雲胡不知默默轉過了頭去。
“那另外一個劍修是誰?人間劍宗的人嗎?”
趙高興問起了那個與胡蘆同行的黑衣劍修。
雲胡不知搖了搖頭。
“不是的,那是流雲劍宗的四破劍程露。”
在聽到流雲劍宗四個字後,趙高興很是顯然的又沉默了下來。
雲胡不知自然也明白這句話對於這個少年而言會意味著什麼。
當初黃粱之事,流雲劍宗的人便曾經插手進去過,而對於少年而言,會來到這樣一片土地,自然也是因為某個流雲劍修。
隻是雲胡不知還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