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知道不知道(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180 字 9個月前

她想起了某場桃花雪。

某個給自己修著秋千的白衣劍修,還有某個不知為何而來的黑衣劍修。

人間的故事裡,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著通曉一切的思維。

譬如叢心,哪怕那樣一個劍修是在自己的指引下,才去神女那裡,回去了過往的歲月。

但是直到今日,叢心才意識到了許多東西。

如果那時候自己能夠睡得清醒一些。

是否就能猜到很多的未來的命運?

叢心後知後覺的想著,小姑娘乾淨也明亮的眼睛裡漸漸有些濕潤。

就像某個清晨,在某個大湖邊,籠罩的霧氣一般。

但叢心最終還是沒有哭出來,隻是抬起手,用袖子蹭了蹭眼眶,而後抱著布娃娃坐上了那個秋千,將布娃娃放在了膝頭,雙手攥緊了秋千藤,抬頭看著四月的天空越來越高,也越來越低。

......

那天的雲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腳步才輕巧。

......

風吹著白雲飄,你到哪裡去了。

想你的時候哦抬頭微笑。

知道不知道。

......

胡蘆一覺睡得很是安穩。

這樣一個少年自從當初那場大夢驚醒之後,便再也沒有睡過這樣愜意的覺。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但是雪還沒有停,冬雪的色彩很是寧靜的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戶透了進來,那個爐子已經熄滅了。

胡蘆躺在床上,歪著頭靜靜地看了窗外的雪色很久,而後才默默的起了床,穿著裡衣站在了窗邊,將窗子向外又推開了許多。

縱使大雪迷蒙,少年一時間還是有些被雪中的光線刺到了一下,是以眯起了眼睛。

劍宗裡依約有些打牌的聲音傳來,或許是因為在風雪裡的原因,聽起來很是渺遠。

但葫蘆覺得很是心安。

窗外是一些雪中小道裡延伸至儘頭的作為弟子居的小樓。

師兄們未必便在其中,但是一定在牌桌上。

畢竟南衣城至理名言——大冬天不打牌,打你媽?

胡蘆一直看了很久,才推開了房門,在那裡叫著師兄。

隻可惜並沒有某個白衣劍修慵懶的聲音回應。

胡蘆猶豫了少許,躡手躡腳的踩著樓梯,爬上了二樓,在那裡探頭張望著。

二樓依舊和昨日沒有什麼區彆,隻是那個放在門邊的爐子裡麵還有些火星,正在散發著微微的熱氣。

至於張小魚,卻是不在樓上了。

胡蘆的印象了,張小魚好像很少有著這樣早起的時候。

當然,因為連日大雪的原因,胡蘆也不清楚現在是不是尚早。

少年重新走上了二樓,越過了床榻,走到了那扇門邊,又向著外麵張望了一下。

外麵的風廊上也沒有那個劍修看雪的身影。

胡蘆在那裡坐了下來,又將爐子挪過來了一點,很是沉默的看著雪裡的劍宗園林。

風雪自然是冷的。

隻是也有著一種莫名的清甜的味道。

胡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著這樣的感受。

或許是因為那些落在了廊上的雪粒,像極了一些灑在糖油粑粑上的白糖。

胡蘆坐了好一陣,於是又繼續在二樓翻找起來。

昨日張小魚的話語裡似乎藏著許多隱意,這讓胡蘆越想越奇怪。

隻是一如昨日一般,今日胡蘆依舊什麼也沒有找到。

少年忙活了好一陣,才終於又回到了風廊邊,歪著頭皺著眉看著這場大雪。

雪裡有著一個劍修正在緩緩走來。

並不是張小魚,而是懷民。

懷民在風雪小道裡看了一眼樓上的胡蘆,而後默默的轉身向著三池附近的雪林裡走去。

胡蘆猶豫了一會,跑下了樓去,拿著那把傘,撐開來在雪裡走了出去。

懷民便在那裡安靜的等待著。

胡蘆突然有種莫名的,自己像是在做著臥底的感覺。

隻是大概並沒有三年之後又三年的憤懣。

二人在雪中相對無言。

“你有發現什麼嗎?”

懷民看著胡蘆,輕聲說道。

胡蘆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沒有,或許小魚師兄確實什麼都沒有,又或許,他藏得太好了。”

那樣一個大風曆一千零三年之前的劍修,好像真的隻是一個喜歡耍著無賴的尋常的人間劍宗弟子一般。

與日後的那種叫做張小魚的魚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隻是胡蘆很清楚。

那樣一個白衣劍修,隻是將一切都藏了起來。

但問題在於,胡蘆並不清楚,張小魚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一如看雪,一如站在雪中。

一切白茫茫的,像極了向著四麵八方而去的未知的命運。

懷民長久的站在那裡,看著人間十二月的雪,低下頭來,輕聲說道:“他在後來,帶給了劍宗或者人間,什麼故事?”

胡蘆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一場雪。”

一場白茫茫的寒意刺骨的風雪。

就像某個少年的傘下遮蔽的風雪一樣。

懷民長久的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

隻是雪上眉梢而已。

......

張小魚正在揮著劍向著一池而去。

那樣一個叫做胡瓜的少年,與胡蘆確實太像了。

這不得不讓他生起了一些古怪的想法。

所以他打算跑來一池問一問叢刃。

叢刃難得的沒有睡覺——一如張小魚所寫的日記一般。

那個向來懶散的劍修,便安安靜靜的坐在溪橋上,托腮看著天空。

張小魚有些古怪的湊了過去,在桃樹下坐了下來,看了許久而後狐疑的問道:“師父你在做什麼?”

叢刃微微垂下眼簾,靜靜的看了張小魚很久,而後懶散的說道:“和你沒關係,哪涼快哪呆著去。”

張小魚惆悵的看著一池外的人間雪色。

大冬天的,當然哪裡都涼快,叢刃倒也沒說錯。

一池不見雪,確實是最不涼快的地方。

張小魚本來還想問一問胡蘆的事,想看看胡蘆到底有沒有一個叫做胡瓜的遠方親戚,隻是看著叢刃那幅懶得理會的模樣,倒也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畢竟叢刃很懶是人儘皆知的事。

懶洋洋,病懨懨,雖然後者對於當下人間而言,已經是見不到的東西了,隻不過卿相還是不遺餘力的詆毀著這樣一個劍修。

叢刃自然是在想著程露的事。

或者說那個叫做陳雲溪的古老劍修的事。

這樣一個劍修對於世人而言,自然都是耳熟能詳卻極為陌生的。

所以程露到底是想要知道什麼呢?

叢刃雖然很是好奇,但是並沒有問。

猜測當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隻不過叢刃的猜測被這個突然到來的弟子給打斷了。

所以溪橋上的白衣劍修雖然說著哪涼快哪待著去,但卻也是將思緒放到了這個弟子身上。

一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樣。

張小魚並不是一個快樂的人。

隻是假裝得很快樂而已。

叢刃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件事。

那時自己問這個來自山河觀的弟子。

“你恨山河觀嗎?”

年輕的劍修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而後輕聲說道:“是的。”

“那你日後去殺一個人吧。”

......

叢刃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年輕弟子已經揮著劍走得很遠了,依舊是在那裡胡亂的揮著劍,像是風雪裡會有錢被斬出來一樣。

溪橋上的劍修長久的看著那個與天地一色的弟子背影,什麼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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