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江山雪的心思與愧疚(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108 字 9個月前

程露三人中途倒是遇見過一些流雲劍宗的人,養了一些傷的程露並不艱難的解決了那些人。

此後倒是沒有再遇見什麼的事情。

畢竟再往前,不止離青天道太近,離槐都也太近了。

更何況現而今的這一片人間,還有著諸多人間劍宗的劍修。

弱病殘三人組在五月中旬的時候,很是順利的來到了青天道山下的小鎮裡。

江山雪在鎮口停了下來,很是安靜地在那裡看著小鎮人間歎著氣。

尤春山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個拄著棍子像個遲暮返鄉的老人一樣惆悵的道人。

“你歎什麼氣?”

江山雪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一旁程露負劍而立,平靜地說道:“因為他覺得有些愧對於你。”

尤春山很是震驚的看著二人。

江山雪的歎氣尚且沒有明白,程露的這一句話更是讓這個年輕人又如霧裡看花一樣懵懵懂懂。

“什麼意思?”

江山雪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默默地看著長街某處——那裡曾經有一個會做鐵板豆腐的年輕人。

尤春山在江山雪那裡許久沒有得到答案,又轉頭看向了程露。

程露大概也是在想著這個問題,於是過了少許,很是平靜地從鞘中拔出了那柄決離。

尤春山尚且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便看見這個流雲劍修一劍向著江山雪而去。

尤春山嚇了一跳,隻是顯然程露的劍,不是這樣一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能夠反應過來的。

那一劍徑直落向了站在那裡沉默不語的江山雪。

而後停在了那個道人身前——並不是程露收了手。

而是再不能寸進。

尤春山怔怔地看著那一幕。

道人伸出了一隻手,攔在了那柄名叫決離的斷劍之前,道人骨頭或許卻是很硬,隻是顯然隻有骨頭硬,是攔不住程露這樣一劍的。

所以在那些劍刃與手臂交錯之處,有著許多的道文流轉。

是的,這個本該虛弱無力的道人,一身道文流轉,攔下了程露的那一劍。

隻是尤春山依舊沒有明白,哪怕道人已經傷好了,神海有著元氣道韻了,這與他覺得愧對自己有什麼關係?

程露收回了劍去,很是平靜地說道:“那日我之所以會乾脆地暈過去,當然不是因為他架勢擺得好。”

而是江山雪真的有鎮住那一片山林的能力。

尤春山背著木劍站在那裡,看看程露,又看看江山雪,忽然又想起了他們第二次遇見流雲劍宗劍修的時候,這個道人非但不慌張,甚至饒有興趣地站在那附近看著程露拔劍殺人。

這當然可以解釋為對於年輕三劍的信任,但也可以解釋為他有著足夠的底氣。

尤春山突然想到了什麼,很是驚訝地看著江山雪。

“所以當時你如果真的想要去東海的話,我其實是攔不住你的。”

江山雪很是惆悵地歎息著,回頭看著程露,輕聲說道:“師弟何必把一些事情說得這麼清楚?”

程露沉默了少許,緩緩說道:“心懷愧疚,日後難免會走一些岔路。我不希望你因為難以靜心,從而變成張小魚那樣的人。”

江山雪喟然立於鎮口,看了小鎮許久,而後轉頭看著尤春山說道:“是的。”

尤春山有些不明白的說道:“隻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江山雪平靜地說道:“青天道本來就該姓江,而不是姓白,更不是姓陳。”

程露在一旁緩緩說道:“倘若這樣說的話,青天道應姓青,畢竟這樣一個道觀,來自一千多年前的某個叫做青天的道人。”

江山雪回頭看了一眼程露,而後輕聲笑了笑,說道:“那為什麼世人提起人間劍宗,隻會想起叢刃,連叢中笑或是斜橋都很少想起?”

自然是因為人間劍宗真正成為劍道魁首,是在叢刃手裡的事。

這樣一個劍修在千年的故事裡,雖然總是留給世人睡懶覺的印象。

隻是有些故事本就是遙遠的,很難被記起的。

而青天道的故事同樣,雖然不如人間劍宗的久遠,然而世人所能夠記得的,卻也隻有百年前的白風雨的故事了。

江山雪笑著說完,又斂去了笑意,說道:“所以青天道當然不會姓青。”

尤春山在一旁聽得有些不明不白。

江山雪與程露所說的東西,他自然也能夠理解。

無非就是開派祖師與鼎盛祖師之間的關係。

隻是這到底要說什麼?

於是江山雪繼續看著尤春山說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的那個私生子搶家產的故事嗎?”

尤春山點了點頭。

江山雪輕聲說道:“所以私生子當然是可以死的,隻是需要有證據證明,那個私生子不是死在原配兒子手裡。”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才終於弄明白了其間的關係。

看著江山雪有些吃吃的說不出話來。

也明白了為什麼江山雪說著青天道本來就該姓江的時候,會那麼平靜。

江山雪站在鎮口,迎著那些吹過了小鎮的風,眯著眼睛輕聲說著。

“其實我很不甘,憑什麼有人要來奪我的家業了,我還要好好地看住他,不能讓他在亂世裡死去。”

當初白玉謠讓江山雪去東海將陳懷風帶回來的時候,這個道人彼時沉默很久,大概所想的便是這些東西。

“當那個白衣劍修的一劍而來,我拚死以道術尋求生機,而後昏死過去。當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小鎮的客棧空空如也的房間裡,也看見了夜色裡三個好像喝了酒正在搖搖晃晃往這邊而來的人影的時候,我便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最初的我,確實是倉皇的。”

江山雪輕聲笑了笑,而後笑意很快斂去了,抬起頭,就像那晚站在夜色裡要看著東海星空一般。

“所以我跳窗而去,隻是當我站在那片平野中的時候,或許是海風吹醒了我,或許是寒意凍醒了我,於是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東西——在那幾乎不可抵擋的一劍裡。”

尤春山輕聲說道:“人力有時而窮。”

江山雪歎息了一聲,說道:“是的,人力有時而窮。如果哪怕最後真的沒有找到,陳懷風真的死在了東海,我也不會受到很多的苛責。”

程露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聽著,其實他隻能看出來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隻是這背後的故事,確實是他所不知道的。

陳懷風在東海這件事,程露倒是知道,畢竟那樣一個從青天道回來的劍修,在流雲劍宗穿了流雲弟子袍而去之事,當初在南方亦是有過一些不小的轟動。

隻是他卻也沒有想到,原來這個道人是要去將陳懷風帶回青天道。

“他接了夜雨崖的任務,大概便是要不死不休的。”

程露看著江山雪說道。

要麼張小魚死,要麼他死。

江山雪輕聲說道:“我自然知道。”

尤春山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終於捋清了思緒,說道:“所以你很誠懇地要我師叔將你留下來。但我很好奇,你又怎麼確定,我們一定會離開東海?”

江山雪平靜地說道:“站在命運某條分叉而去的路上,去把很多東西當成確鑿的既定的一切來看,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所以當時的江山雪其實並不會知道少年他們會在東海分道揚鑣而去。

他所說的,也隻是——世人看見江山雪真的虔誠地拖著一身傷勢,奔走於人間,苦苦尋找著那樣一個劍宗師兄。

尤春山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過來,看著江山雪說道:“所以你其實當初在東海的時候,便已經醒了的?”

江山雪搖了搖頭,說道:“當時確實沒有,也確實依舊傷得很重。真正醒過來,是在北方的事了。”

鎮口的故事大約終於講完了。

於是三人都很是沉寂地站在那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