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人生自是孤獨之境(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249 字 9個月前

斜月台上有著許多人間劍宗的弟子,在等待著某個人間帝王給一個回答。

水在瓶的這句話意味自然很明顯。

身為六疊劍修的山照水不是他的對手。

隻是可惜槐都不止這一柄名叫山照水的劍。

山照水輕聲笑了笑,說道:“如果槐都隻有我一個人,我也不會來巳午妖府。”

二人長久的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當斜月台上某些決定成為了既定事實的時候,這位侍中大人的許多想法自然隻能落空了。

“說起來,其實不止那個少年有些賬要與侍中大人算一算,人間劍宗也是的。”

山照水看著水在瓶,緩緩說著。

水在瓶挑眉的說道:“你想說去年三月,南衣城的那場戰事?”

山照水平靜的說道:“是的。當時劍宗死了一些弟子,嶺南死了七萬劍修。”

水在瓶隻是淡淡的說道:“你們這些做師兄的,未必便沒有責任。”

山照水緩緩說道:“那是人間的戰事,理應是槐都先有所動作,除非槐都真的無法處理,才輪到修行界下場。”

“當時神女複歸人間.....”

“我們並不知道。”

山照水打斷了水在瓶的話,緩緩說道:“我們並不知道,侍中大人,南衣城天獄曾經將南方的故事送到了槐都,但是沒有送給我們。”

水在瓶卻是輕聲笑了起來,說道:“是的,槐都沒有動作,但是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的說辭——譬如三十萬青甲離開南衣城,往北深入,槐都不得不對此有所防範。而事實上,三十萬青甲確實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暗中自東海境內而來,打算奇襲槐都。我是如何想的並不重要,山照水,槐都隻要有著這樣一個理由便夠了。”

山照水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這個劍修才緩緩說道:“有道理。”

確實有道理。

對於那個故事懷抱憤懣自然隻有人間劍宗。

世人當初得知三十萬青甲奇襲槐都的時候,原本的一些懷疑也沉寂了下去。

所以哪怕水在瓶的意圖確實是要削減那個南方劍宗的力量,世人也無話可說。

山照水倚著巷牆站了許久,而後看著水在瓶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你與山河觀李石,有什麼關係?”

山照水的懷疑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人間的這些亂局之中,槐都的一切決策,都顯得無比可疑。

而在神河消失在人間的這段時間裡,那些決策,自然都是出自麵前的這個白衣大妖之手。

但水在瓶隻是平靜的說道:“沒有關係,倘若讓我抓到他,我也會殺了他。”

山照水靜靜的看了水在瓶很久,沒有繼續問下去。

水在瓶倒是輕聲歎息著,緩緩說道:“我覺得陛下有些仁慈了。”

山照水聽到這樣一句話之後,卻是驀然回頭看向了人間南方。

這個劍修或許突然明白了這樣一個槐都門下侍中的許多令人生疑的態度從何而來。

前朝槐安,第三位帝王,那個曾經打爛了冥河的槐帝。

在南衣城的時候,雲胡不知聽著人間的風聲,曾經猜測過,人間如此亂局,是否便是陛下要借此焚儘人間塵垢隱患。

卿相否決了他的想法。

因為神河不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隻是神河不是。

不代表旁人不是。

山照水靜靜的看了南方很久,而後轉回頭來,不無歎惋的看著麵前的這個神色平靜的白衣大妖。

“原來是這樣的。”

大風朝有時候做決策的不一定是那位陛下。

也可以是水在瓶。

作為朝堂之上,等同於黃粱宰輔的門下侍中,自然可以有著足夠的權勢去決定人間的走向。

山照水歎惋了許久,而後繼續說道:“所以今晚的故事,你確實有些急了。”

水在瓶平靜的說道:“是的,陛下快要回來了,有些事情再不做,大概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個白衣侍中靜靜的看著槐都以南,連星火都沉寂下來了的夜穹高樓,轉身向著妖府而去。

“你們也不要覺得故事已經結束了。”

水在瓶安靜的走在長街上。

“那一個傘下少年....”

水在瓶停在街心,回頭看著山照水,聲音裡帶著寒意。

“我不可能放過他。”

山照水皺起了眉頭,看著水在瓶沉聲說道:“你又何必把人往絕路上逼?”

水在瓶隻是淡淡的說道:“還是最開始的那句話,你們或許會相信他,但我不信。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人間也沒有必要因為所謂的仁慈,而將自己隨時置於可能傾覆的境地之中。相比於所謂的人間絕聖十九章,李石那些人對我而言,遠不如那個少年威脅大。”

這位侍中大人一路向前而去,直到停在那座夜色裡深沉的府邸之前。

“倘若不是槐都有個柳青河,那個少年不可能活到現在。”

大門緩緩打開,又緩緩閉合。

山照水長久的站在那裡,看著那處府邸皺著眉頭長久的思索著。

所以這位侍中大人,究竟還藏了什麼後手?

......

夜色裡的故事塵埃落定。

細雪安靜地灑落在懸街之上。

南島坐在傘下,安靜的調息著。

遠處卻是傳來了許多窸窣的聲音。

少年轉頭越過傘沿向著那邊看去。

是許多夜色裡衣袍深沉的天獄之人。

這些早應該便出現在故事裡,卻姍姍來遲的天獄吏們安靜的穿梭在那些街巷之中。

這樣一場戰鬥,自然不可能留到明日,等到所有人都看見那些血色才收拾乾淨。

那些窗欞裡暗中窺視的世人們自然會將某些東西傳遍人間,而不是讓槐都像一個殘破的戰場一樣去告訴世人。

梅溪雨靜靜的站在那裡,這個道人一直都沒有離開。

一如南島所問的那個問題一樣。

有些東西已經夠了。

梅溪雨當然不會如同薑葉一樣,就此離去,終究巳午妖府是否還有著彆的安排,一切都是未知的。

有人在收拾著那些戰鬥留下的東西,有人則是踩著被風吹落懸街而去的細雪,向著這一處懸街之上而來。

南島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卻是皺了皺眉頭,身後的鸚鵡洲隱隱有著出鞘之意。

“這是什麼意思?”

梅溪雨平靜的看著那些向著懸街而來的黑袍天獄吏,緩緩說道:“當今晚這些妖族出現的時候,你必須要承認,現而今對於你而言,天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島在懸街之上站了起來,長久的看著麵前的道人。

一直過了很久,少年才緩緩說道:“我信不過柳青河。”

梅溪雨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我也信不過他,但你可以相信青天道。”

南島皺眉看著梅溪雨,說道:“什麼意思?”

梅溪雨平靜的說道:“我或許會是下一代青天道觀主,所以意思就是在這個故事裡,青天道會站在你身後。”

這或許是極大的誠意。

少年固然很想相信麵前的道人,隻是看著那些離這條懸街越來越近的天獄吏,南島還是抬手握住了身後的桃花劍。

隻是南島尚且不是薑葉的對手,自然更不可能是這個大道四疊的道人的對手。

那柄青黑色的劍身遍布細雪,卻也好像是被細雪凝結了一樣,嵌在了走馬鞘中分毫不能出。

“拔劍對你沒有好處。”

梅溪雨靜靜的看著南島,懸街之上道風微微吹拂,吹得那襲青天道道袍招搖不止。

“劍出鞘了,人間便會知道許多故事了,南島。”

南島沉默的站在懸街之上,看著麵前的道人許久,而後緩緩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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